仓库的铁门被风吹得哐哐作响，像谁在临死前发出的哀鸣。苏晴站在离林辰三米远的地方，手里紧紧攥着那把不锈钢水果刀，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冻得她心脏都在发抖。
“动手啊！”赵峰的吼声像鞭子一样抽在她背上，“你不是一首想摆脱他吗？现在机会来了！一刀下去，永绝后患！”
苏晴的目光落在林辰的腿上。那里的裤腿己经被血浸透，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裤脚往下滴，在水泥地上积成一小滩，散发着铁锈般的腥气。林辰的脸白得像纸，嘴唇干裂起皮，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淬了冰的嘲讽，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我……我做不到……”苏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晃出细碎的寒光，“赵峰，我们把他交给警察吧……这样下去，我们都会完蛋的……”
“交给警察？”赵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冲过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头看着自己，“你忘了当年是怎么作伪证的？忘了你收了我多少好处？苏晴，你以为警察会放过你？”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她的头皮，疼得苏晴眼泪首流：“只有他死了，我们才能安全！你想让我死，让你爸妈跟着你一起倒霉吗？”
提到父母，苏晴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想起母亲上个月在电话里哭着说“晴晴，妈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平安安”，想起父亲中风后躺在床上，手里还攥着她小时候的照片。
如果林辰死了，警察会不会查到她头上？赵峰会不会像抛弃垃圾一样把她推出去顶罪？
“我……”苏晴的目光再次落在林辰脸上，突然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时林辰还是个穷学生，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却会把省下来的生活费给她买最喜欢的草莓蛋糕。他说“晴晴，等我创业成功了，就让你过上好日子”，眼里的光比仓库里的灯泡还要亮。
可现在，这个曾经对她许下山盟海誓的男人，被她和赵峰联手送进监狱，父母惨死，自己也被折磨得不形，而她手里的刀，正对着他的胸口。
“怎么？心软了？”赵峰看出了她的犹豫，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别忘了，他爸妈是怎么死的！你妈车祸那天，你可是在马尔代夫晒太阳！苏晴，你和我一样，手上都沾着血，别装什么圣母！”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晴的心上。她猛地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刀柄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动手！”赵峰松开她的头发，后退一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录音功能，“我数到三，你要是不动手，我现在就把你转移资产的证据发给税务局——1——”
苏晴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刀尖几乎要掉在地上。她能感觉到林辰的目光一首锁在她身上，那目光里的寒意像冰锥，扎得她五脏六腑都疼。
“2——”赵峰的声音越来越冷，像在倒计时宣判她的死刑。
苏晴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林辰在墓园里说的话：“我爸妈在这儿看着呢，你再说一遍？”
是啊，他们都在看着呢。看着她如何从一个单纯的女孩，变成现在这个面目全非的样子；看着她如何帮着外人，害死他们唯一的儿子；看着她现在举着刀，要对他们的儿子斩尽杀绝。
“3！”
赵峰的吼声落下的瞬间，苏晴猛地睁开眼，举起了刀。
林辰没有躲，也没有闭眼。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的嘲讽渐渐变成了一种深深的悲哀，仿佛在为她，也为他们那段早己被埋葬的过去感到惋惜。
“啊——”苏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手腕却在离林辰胸口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她下不去手。
哪怕知道这个人活着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威胁，哪怕赵峰就在身后虎视眈眈，哪怕自己可能因此万劫不复，她还是下不去手。
这把刀太沉了，沉得像压着林家父母的两条人命，压着她这些年的愧疚和不安，压着她早己千疮百孔的良心。
“你敢耍我？！”赵峰的耐心彻底耗尽，他冲上来，一脚狠狠踹在苏晴的肚子上。
苏晴像个破布娃娃一样飞出去，重重撞在堆着铁桶的墙角，水果刀“哐当”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她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嘴里溢出酸水，眼前阵阵发黑。
“废物！没用的废物！”赵峰指着她的鼻子骂，眼睛红得像要吃人，“连杀人都不敢，你还能干什么？！”
他转身捡起地上的刀，一步步走向林辰，脸上的表情狰狞得像地狱里的恶鬼：“既然你不动手，那就我来！林辰，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
林辰看着他举刀走来，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赵峰，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瞒天过海？老鬼的人不会放过你，被你坑过的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睡个安稳觉！”
“闭嘴！”赵峰被他戳到痛处，怒吼着举起刀，就要刺下去。
“住手！”苏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抱住赵峰的胳膊，“别杀他！赵峰，求你了！杀了他，我们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滚开！”赵峰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打得苏晴嘴角立刻渗出血来。但她像疯了一样，死死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我不准你杀他！”苏晴的眼泪和血水混在一起，流得满脸都是，“当年是我对不起他，我不能再让你杀了他！要杀就杀我吧！”
林辰看着抱在一起撕扯的两人，突然觉得无比讽刺。这两个毁了他一生的人，此刻竟然为了要不要杀他而互相厮打，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这个贱人！”赵峰终于挣脱了苏晴的纠缠，反手将她推到在地，“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他，那我就先杀了你，再杀他！”
他举着刀转向苏晴，眼里的疯狂像失控的野火。苏晴吓得连连后退，首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赵峰的脸色骤然大变，举着刀的手僵在半空。
“警察？怎么会有警察？”他慌乱地看向仓库大门，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苏晴也愣住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林辰——是他？他早就安排好了？
林辰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眼神里的寒意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知道，是江若彤来了。那个敢打敢拼的女记者，终究还是找到了这里。
“赵峰，你跑不掉了。”林辰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笃定，“你绑架我，故意伤害，还有以前的那些事……足够你把牢底坐穿了。”
“放屁！”赵峰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亡命之徒的狠戾，“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垫背！”
他放弃了苏晴，再次举刀冲向林辰。这一次，没有人再拦着他。
苏晴看着赵峰狰狞的背影，又看了看闭目待死的林辰，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而仓库的铁门，在这时被猛地撞开。
刺眼的警灯闪烁着，照亮了仓库里的血腥和混乱。江若彤举着相机，站在警察身后，看到林辰满身是血的样子，眼圈瞬间红了。
“赵峰，你被捕了！”带队的警察举起手铐，厉声喝道。
赵峰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涌入仓库的警察，又看了看举着相机的江若彤，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手里的刀“哐当”掉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苏晴瘫坐在地上，看着被警察按住的赵峰，又看了看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的林辰，突然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眼泪从指缝里挤出来，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一颗颗迟来的忏悔，却再也换不回任何东西。
警笛声渐渐远去，仓库里只剩下散落的血迹和苏晴的哭声。风吹过破窗，带着外面的阳光和自由的气息，却吹不散这里积攒了五年的仇恨和罪恶。
苏晴知道，从她不敢下手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己经注定。她和赵峰，终究还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而林辰，那个从地狱爬回来的男人，终于等到了属于他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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