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照台阶，人群推搡。**
＞苏清野的高跟鞋踩空，后背撞进熟悉怀抱。
＞薄荷混着皂角味萦绕：“重心不稳，建议重修力学。”
＞她反手掐他胳膊：“垫脚石，闭嘴。”
＞摄影师按下快门瞬间——
＞他垂眸，她仰头，指尖在背后悄悄勾住毕业袍系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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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阳光己经有了灼人的热度，明晃晃地泼洒在明德高中宽阔的操场上。巨大的毕业班合影架子被架了起来，刷着新漆的金属台阶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空气里弥漫着青草被晒熟的气息、女生的香水味和一种名为“离别”的、淡淡的躁动。
高三毕业生们穿着统一的、宽大的黑色学士袍，顶着同样方方正正的学士帽，按照班级和身高被指挥老师推搡着安排站位。笑闹声、呼喊名字的声音、整理衣帽的窸窣声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苏清野和陆沉舟，这两个名字总被绑在一起的风云人物，毫无意外地被安排在了合影架子的最高一排中央位置——象征着荣誉和地位。苏清野站在台阶边缘，脚下踩着一双为了配学士袍特意穿上的、细跟的黑色高跟鞋，本就有些不适。周围人群的拥挤和推搡更是让她摇摇晃晃，勉强维持平衡。
陆沉舟就站在她左边靠里一点的位置。他身形挺拔，即使穿着同样宽大的学士袍也难掩那份冷峻。他微微侧着身，似乎刻意与苏清野保持着一点距离，目光平静地看向前方，仿佛周遭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后面的同学往里靠靠！对！再靠拢一点！” 摄影师站在三脚架后，拿着扩音器大声指挥着，“高个子的男生照顾一下旁边的女生！保持微笑！准备拍了啊！”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站在苏清野右边的一个高个子男生为了给后面的同学让位置，猛地向后一挤！
“啊！” 苏清野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趔趄，细高的鞋跟瞬间踩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学士帽也歪向一边！
巨大的失重感袭来！苏清野下意识地闭眼，预感到要和坚硬的水泥台阶来一次亲密接触。
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未到来。
她的后背再次撞进了一个坚实而熟悉的怀抱里！一只手臂及时地、有力地揽住了她的腰，稳住了她下坠的势头！宽大的学士袍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
清冽的薄荷气息混合着干净的皂角味道，瞬间将她包裹。这气息，在歌舞厅的混乱黑暗中，在暴雪夜的冰冷宿舍里，都曾短暂地成为她的依靠。
苏清野惊魂未定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陆沉舟线条冷硬的下颌，和微微滚动的喉结。他依旧目视前方，仿佛刚才伸手救人只是条件反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薄唇紧抿，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惊魂甫定，羞恼瞬间涌上心头。苏清野站稳身体，试图挣脱他的手臂。陆沉舟也立刻松开了手，动作快得甚至有些刻意。
“重心不稳，” 他低沉冷冽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如既往的精准打击，仿佛刚才的援手只是物理定律的必然结果，“建议重修力学基础。”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苏清野的怒火！新仇旧恨（特指图书馆的“物理情书”事件）涌上心头！她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向陆沉舟那张近在咫尺、写满“科学理性”的侧脸。怒火让她失去了理智，她抬起手，隔着宽大粗糙的学士袍，精准地掐住了他胳膊内侧一小块！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拧！
“嘶——” 陆沉舟猝不及防，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猛地转过头，冰冷的视线带着愠怒和难以置信射向苏清野！
苏清野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琥珀色的眸子里燃烧着愤怒的小火苗，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垫脚石！闭！嘴！”
垫脚石？！
陆沉舟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眸中的寒冰几乎要凝结成实体！他死死盯着苏清野，手臂上被掐的地方还残留着火辣辣的痛感。两人之间刚刚因为意外援手而消散了一点的距离感，瞬间又被这充满敌意的互动拉得更远，充满了火药味。
“好了好了！看镜头！大家笑一笑！一！二！三！”
摄影师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响起，盖过了两人之间无声的硝烟。
听到指令，所有人下意识地面向镜头，努力挤出笑容。苏清野也迅速转过头，勉强扬起嘴角，但眼底的怒火还没完全散去。陆沉舟同样收回视线，看向镜头，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死紧，显然还在为那句“垫脚石”和被掐而愠怒。
就在摄影师的手指即将按下快门的那个极其短暂的瞬间——
一首目视前方、仿佛在生闷气的陆沉舟，眼睫几不可察地微微垂落了一瞬。视线似乎极其短暂地、如同羽毛般扫过身旁苏清野因为生气而微微鼓起的侧脸，以及她歪歪扭扭挂在头上的学士帽流苏。
与此同时，站在他旁边、正对着镜头假笑的苏清野，藏在宽大袍袖下的左手，手指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它极其隐秘地、带着一种试探般的迟疑，轻轻向后探去。
指尖在粗糙的学士袍布料上摸索着，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颤抖，然后，极其小心翼翼地，勾住了陆沉舟垂在身侧、同样藏在袍袖下的右手——那修长食指上，缠绕着的、属于她自己的毕业袍系带末端。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同样微凉的系带丝绦，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
时间在快门的机械动作中凝固。
咔嚓！
白光一闪！相机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刻：
阳光下，穿着宽大黑色学士袍的少男少女并肩站在最高处。男生微微垂眸，侧脸冷峻，唇角却似乎有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柔和；女生仰着头看向镜头，笑容灿烂，脸颊却带着未褪尽的红晕（气的）。在他们身后，是蓝天白云，是绿茵操场，是无数张青春洋溢的笑脸。
没有人看到，在宽大袍袖的掩护下，在定格的画面之外，两根纤细的手指，正悄悄地、固执地勾连着同一根黑色的丝绦系带，如同缠绕的命运线，在喧嚣的毕业礼中，无声地打了一个青涩而隐秘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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