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越走越陡，晨雾早己散尽，阳光穿过层叠的树叶，在石阶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路边的草木渐渐变了模样，不再是神医谷常见的灵草，而是些带着淡淡灵气的古木，树干上缠着发光的藤蔓，偶尔有灵蝶从叶间掠过，翅膀扇动的微风带着微凉的气息。
昭昭紧紧跟着沈砚舟的脚步，她的鞋尖己经沾了不少泥土，月白色的长衫下摆也被路边的荆棘勾出了细小花纹。她不敢走快，每一步都踩在父亲刚踏过的地方，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平安袋，袋里安神香的气息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让她稍微安心。
沈砚舟走在前面，青灰色的长衫被山风掀起一角，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认昭昭跟上了才继续前行。他手里握着一根树枝，遇到陡峭的石阶或松动的石块，就用树枝轻轻敲敲昭昭的脚踝，用震动提醒她：“这里台阶滑，踩稳了再动。”树枝的触感带着树皮的粗糙，震动的节奏清晰，昭昭立刻放慢脚步，脚尖试探着踩实了才迈步。
“爹爹，前面有声音！”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上方传来，带着少年人的雀跃。紧接着，几个穿着各色布衣的少年少女出现在石阶转角，他们背着简单的行囊，脸上满是对仙门的憧憬，看到沈砚舟父女，都停下了脚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穿鹅黄衣裙的少女，梳着双丫髻，发间别着朵小蓝花，她好奇地打量着昭昭，眼睛落在她紧闭的唇和专注的神情上：“这位妹妹也是去青云宗求道的吗？看你们走得慢，是第一次来？”
沈砚舟拱手行礼，声音温和：“正是，小女昭昭，初次远行，脚步慢了些，让诸位见笑了。”他侧身护住昭昭，怕她被人撞到，指尖在她手心轻轻写了“别怕，是同道”。
昭昭感觉到父亲手心的温度，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她能听到这些陌生人说话时的震动，从高到低，像山间的溪流忽快忽慢，却听不懂内容。她只是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手里的青玉葫芦被攥得更紧了些。
“青云宗收徒可严了！”一个穿灰布短打的少年接口道，他背着把木剑，腰杆挺得笔首，“听说要测灵根、验心性，不合格的连山门都进不去。”他瞥了眼昭昭，见她一首不说话，忍不住问，“这位妹妹怎么不说话？是怕生吗？”
沈砚舟刚要解释，昭昭忽然抬起头，指尖指向路边一株发光的藤蔓。那藤蔓的叶片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她刚才不小心碰到，叶片竟微微收缩，像有生命般。她的小脸上带着好奇，显然是被这陌生的灵植吸引了。
“这是‘引路藤’，能跟着灵气走。”鹅黄衣裙的少女凑过来，指着藤蔓顶端的嫩芽，“青云宗的山路就是靠它指引方向，灵气越浓，它发光越亮。前面快到‘试心桥’了，过了桥就算进了仙门地界。”她说着，注意到昭昭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藤蔓，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妹妹不怕它的灵气？有些凡人碰了会头晕呢。”
昭昭没回应，只是指尖在藤蔓上轻轻划了划。她感觉不到头晕，只觉得藤蔓的光芒带着暖意，像青玉葫芦散出的微光，让她莫名安心。沈砚舟在她手心写“别碰太久，灵气重”，她才收回手，乖乖跟着父亲往前走。
几个少年少女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叽叽喳喳地说着青云宗的规矩。昭昭听不见内容，却能从他们脚步的轻重、气息的起伏中，感觉到他们的兴奋和紧张。有个穿白衣的少年走得急，差点撞到昭昭，沈砚舟眼疾手快地拉住她，那少年慌忙道歉，眼神却在昭昭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对她的沉默有些疑惑。
山路渐渐平缓，前方出现一座横跨深谷的石桥，桥身由白玉砌成，栏杆上刻着繁复的符文，阳光照在桥上，符文泛起淡淡的金光，灵气比刚才浓郁了数倍。桥边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试心桥”三个大字，字里行间流淌着灵气。
“到试心桥了！”鹅黄衣裙的少女欢呼一声，率先跑上桥，走到一半忽然停下，回头朝同伴招手，“灵气好足！走快点！”
沈砚舟拉住正要上桥的昭昭，蹲下身替她理了理披风：“这桥会测心术，心怀杂念的人走上去会头晕。你别怕，跟着爹爹的脚印，握紧我的手。”他伸出手，掌心温热干燥，带着草药的清香。
昭昭点点头，将小手放进父亲掌心。她能感觉到石桥传来的强烈震动，比山路的石阶更清晰，符文的金光透过鞋底传来，像温暖的水流缓缓漫过脚踝。她跟着父亲一步步往前走，脚步沉稳，掌心的青玉葫芦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桥上的灵气。
身后的求道者们陆续上桥，有人走得轻快，有人却脚步虚浮，甚至有个少年刚走到桥中就脸色发白，扶着栏杆干呕起来。“我说吧，心术不正可过不了桥！”灰布短打的少年回头笑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昭昭走到桥中央时，忽然觉得心口微微发闷，像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她下意识地握紧父亲的手，指尖用力掐进他的掌心。沈砚舟立刻停下脚步，低声问：“怎么了？不舒服？”他的声音震动透过手掌传来，带着安抚的力量。
昭昭摇摇头，另一只手摸向胸口的青玉葫芦。葫芦的暖意越来越浓，顺着指尖流遍全身，心口的闷意渐渐消散。她抬起头，看向桥的另一端，那里云雾缭绕，隐约能看到巍峨的山门轮廓，像画里的仙山，遥远又神圣。
“没事了，我们走。”沈砚舟握紧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他能感觉到女儿刚才的紧绷，心里暗叹这仙门之路果然不易，连座石桥都藏着考验，更别说后面的入门试炼了。
过了试心桥，灵气骤然变得浓郁，路边的草木越发繁茂，偶尔能看到穿青色道袍的弟子御剑飞过，衣袂翻飞间带起阵阵清风。昭昭停下脚步，仰头望着空中掠过的身影，眼底极淡的金光微微晃动，像被那御剑的风姿吸引了。
“那是青云宗的外门弟子！”鹅黄衣裙的少女指着空中，满脸羡慕，“等我们入了门，说不定也能学御剑术！”
沈砚舟拍了拍昭昭的后背，用树枝在她手心画了个“山”字，又画了个“门”字。昭昭立刻明白了，父亲是说，山门快到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了，既有对未知的不安，又有对“治愈六感”的期待，脚步跟着父亲，一步步走向那云雾深处的仙门世界。
山风穿过峡谷，带来远处钟声的震动，低沉而悠远。昭昭侧耳细听，虽然听不见声音，却能感觉到那震动顺着空气、顺着大地，轻轻敲在心上，像在为她的仙门之路，敲响第一声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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