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沾湿了练剑场的白玉地面，踩上去带着微凉的湿意。昭昭握着木剑站在场中，眉心的银色符箓早己隐去，却留下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凉感，让她昨夜的头痛减轻了许多。她望着崖边云雾翻涌的方向，等着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指尖无意识地着剑柄上的纹路。
裴明渊踏着晨雾而来时，手里多了一柄长剑。剑身比渊虹略窄，剑鞘是朴素的玄色，只在剑柄处缠着防滑的深蓝色剑穗，看起来像是柄入门级的法器剑。“今日换真剑。”他将长剑抛给昭昭，“此剑名‘青芽’，取初生之意，与你目前修为相合。”
昭昭接住青芽剑，入手比木剑沉了些，却带着温润的灵气，剑鞘上的凉意顺着指尖传来，让她莫名安心。她试着拔剑，“噌”的一声轻响，虽听不见声音，却能感觉到剑身在晨光中折射出的冷光，和那股比木剑锐利百倍的剑意，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真剑有锋，需更专注。”裴明渊的声音落在剑身上，激起细微的震颤，“昨日教你的‘剑者，心之刃也’，可有领悟？”
昭昭握紧青芽剑，认真地点头，指尖在自己手心写：“弟子觉得，剑是手臂的延伸，心要静，剑才稳。”她的动作有些生涩，却透着真诚，眼底映着剑光，明亮如星。
裴明渊看着她掌心的字迹，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尚可。今日将前三式合练，用青芽剑施展。”他转身走到场中，渊虹剑再次出鞘，剑光如练，“注意真剑的灵气牵引，与木剑不同。”
昭昭凝神观看，青芽剑在她手中似乎有了生命，随着师父的剑势微微震颤。当裴明渊演示到挽剑式时，渊虹剑划出的剑圈竟将晨雾凝成一颗晶莹的水球，悬在半空不坠，灵气流转的轨迹清晰可见。她看得目瞪口呆，小脸上写满了惊叹——原来剑还能这样用。
“轮到你了。”裴明渊收剑回鞘，水珠“啪”地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昭昭深吸一口气，握紧青芽剑。真剑的灵气比木剑活跃许多，顺着掌心涌入体内，与她的气息渐渐相融。起剑、刺剑、挽剑……她将三式连贯施展，青芽剑在晨光中划出浅淡的光弧，虽不及师父那般精妙，却己能牵引周围的灵气，在身前凝成薄薄的灵气层。
“不错。”裴明渊的声音里带了丝赞许，“灵气牵引比昨日强了三成，可见用心了。”
昭昭听到这话，脸颊微微泛红，练得更加卖力。青芽剑在她手中越来越顺，剑势中的灵气从生涩到流畅，偶尔与师父的目光相遇时，她会慌忙低下头，耳根却悄悄发烫。不知从何时起，得到师父的认可，成了她最期待的事。
午时休息时，昭昭坐在崖边的青石上，小心翼翼地擦拭青芽剑。剑穗上的深蓝色丝线被晨露打湿，贴在剑身上，像极了师父衣袍的颜色。她想起刚才练剑时，师父握住她手腕矫正姿势的触感，指尖微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心口便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发麻。
“在想什么？”裴明渊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吓了昭昭一跳，青芽剑险些脱手。他不知何时走近，手里拿着一个食盒，“今日有你喜欢的莲子羹。”
昭昭惊讶地抬头，看到食盒打开的瞬间，莲子羹的甜香混着灵气飘来，让她眼眶微微发热。她从未说过自己喜欢莲子羹，师父怎么会知道？她看着裴明渊清冷的侧脸，对方正低头用玉勺搅动羹汤，晨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竟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
“师父……怎么知道？”昭昭轻声问，声音细若蚊蚋，连她自己都快听不见。
裴明渊动作微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上次去藏书阁，见你看莲子羹的食谱看了许久。”他将盛好的莲子羹递给她，玉勺上还冒着热气，“快吃，凉了伤胃。”
昭昭接过玉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心里暖融融的。她小口喝着莲子羹，甜香在舌尖化开，比神医谷的莲子羹多了一丝灵气的清冽，却同样温暖。她偷偷抬眼，看到师父正望着远处的云海，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她忽然觉得，这位冷峻的剑尊师父，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
午后的修行转为实战对练。裴明渊用竹枝作剑，招招精准却留有余地，引导昭昭在攻防中领悟剑招变化。昭昭起初手忙脚乱，青芽剑几次被竹枝挑飞，手心被剑柄磨出红痕，却咬着牙一次次捡起剑，眼神越来越亮，动作也越来越快。
夕阳西下时，昭昭终于能勉强接下师父十招。她拄着青芽剑喘息，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嘴角却扬着止不住的笑意。裴明渊看着她掌心的红痕，从袖中取出一瓶药膏扔给她：“睡前涂抹，明日继续。”
夜幕降临时，昭昭坐在案前，一边涂抹药膏一边翻看剑谱。青芽剑放在手边，剑穗轻轻晃动，映着夜明珠的光芒。她想起白日里师父递来莲子羹的模样，想起他纠正剑势时的耐心，心口那股暖意迟迟不散。
倦意袭来，她趴在案上沉沉睡去。这一夜没有血色迷雾，却做了个温暖的梦——梦里她站在神医谷的暖阁里，沈墨渊在教她画符，师父竟也坐在旁边，手里拿着竹枝，正在教她挽剑式，阳光透过窗棂，将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温暖而安稳。
窗外，裴明渊立于廊下，指尖的灵力丝线平稳无波。他看着卧房里柔和的光芒，又低头看向掌心——那里躺着一枚黑色的玉佩，玉佩上刻着魔神的印记，正隐隐发烫。白日的温情不过是试探，他需要确认，这孩子的本心是否能抵御血脉的侵蚀。
“希望你……不会让本座失望。”裴明渊低声自语，转身融入夜色，只留下青芽剑在卧房里轻轻颤动，映着那抹不知是梦还是现实的暖意，在寒渊阁的夜色里悄然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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