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缠绕在崎岖的山路间,将远处的林木晕染成一片朦胧的青灰。
昭昭拄着青芽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最前面。经过一夜休整,她的精神好了许多,但体内的魔血仍像蛰伏的猛兽,时不时传来一阵刺痛,提醒着她如今的处境。暗紫色的衣袍沾了些泥土,却依旧挺括,只是袖口被剑风划破的裂口,在晨风中微微飘动。
“慢点走,别急着赶路。”沈墨渊从后面追上来,自然地接过她肩上的行囊,“万妖岭还有两日路程,我们得保存体力。”他的左臂仍有些不便,却执意要分担重物,掌心的薄茧蹭过昭昭的手腕,带着熟悉的暖意。
昭昭抿了抿唇,没有推辞。她知道沈墨渊的脾气,越是拒绝,他越会坚持。只是看着他手臂上未愈的伤口,心中的愧疚又深了几分:“墨渊哥,你的伤……”
“早没事了。”沈墨渊笑了笑,指尖在她手腕上轻轻捏了捏,像小时候她摔倒时那样安抚,“这点小伤算什么,当年你把我推下溪涧,我可比这惨多了。”
昭昭被他逗得嘴角微扬,眼底的阴霾散了些。那些神医谷的温暖记忆,是她此刻最坚实的铠甲。
“小心点,前面雾气重,可能有瘴气。”灵宝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她的九尾己收起,只留一条蓬松的狐尾在身后轻扫,探查着周围的动静。火红的眼眸在雾中格外明亮,时不时警惕地看向密林深处,“万妖岭边缘不太平,常有低阶妖物和散修游荡。”
沈墨渊从行囊里取出三个小巧的香囊,分给两人:“这里面是爹娘特制的驱瘴丹,戴在身上能防蚊虫瘴气,也能稍微掩盖气息。”
昭昭接过香囊,指尖触到粗糙的麻布,里面的药草散发着清苦却安心的味道。她将香囊系在腰间,与青芽剑的剑穗垂在一起,轻轻晃动。
三人沉默地前行,晨雾在脚下流淌,山路越来越陡峭,两旁的林木也变得愈发怪异——树干扭曲如鬼爪,叶片泛着暗紫色,偶尔有不知名的虫鸣划破寂静,带着几分诡异。
“不对劲。”灵宝突然停下脚步,狐尾紧绷,“这雾太浓了,而且……没有活物的气息。”正常山林即便有瘴气,也该有鸟兽踪迹,可这里静得像座坟墓。
沈墨渊立刻戒备起来,木系灵力悄然扩散,探查西周:“是阵法。有人在雾里布了幻阵。”
昭昭的金瞳微微眯起,试图穿透浓雾,却只看到无数扭曲的光影,那些光影在雾中变幻,竟渐渐化作熟悉的身影——寒渊峰的同门师兄师姐,正对着她指指点点。
“就是她!魔种!害死了那么多同门!”
“裴剑尊真是瞎了眼,才会收这种孽徒!”
“快杀了她!免得她再害人!”
尖锐的指责声在雾中回荡,刺得昭昭耳膜生疼。她知道这是幻阵制造的假象,可那些面孔那么真实,语气里的鄙夷和恨意,与她记忆中同门的眼神渐渐重合。她握着青芽剑的手开始颤抖,体内的魔血又因情绪波动而躁动起来。
“昭昭!别信!是幻阵!”沈墨渊立刻察觉她的异样,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掌心的灵力温和地传入她体内,“静心诀!守住心神!”
掌心的暖意让昭昭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再看那些幻象:“是谁布的阵?”
“除了仙门的人,还能有谁?”灵宝的声音带着冷意,她身后的九尾缓缓展开,火红的灵光在雾中亮起,试图驱散幻象,“他们是铁了心要置我们于死地!”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带着几分熟悉的温润:“小师妹,别来无恙?”
昭昭浑身一震,猛地抬头。只见浓雾分开一条通路,一名身着月白道袍的青年缓步走出,面容俊朗,手持玉笛,正是她在寒渊峰时关系最好的师兄,苏慕言。
“苏师兄?”昭昭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慕言性情温和,当年在寒渊峰,唯有他肯耐心指点她剑法,甚至在她被其他弟子排挤时为她说话。
苏慕言站在雾中,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眼神却不像往日那般温和,而是带着一丝愧疚和决绝:“小师妹,跟我回去吧。掌门说了,只要你肯自废修为,囚禁于寒渊峰思过,或许……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自废修为?囚禁思过?”昭昭笑了,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师兄也觉得我是魔种,是祸害吗?”
苏慕言的脸色一白,避开她的目光:“你体内流着魔神血脉,这是不争的事实。仙门容不下你,天下也容不下你。与其在外亡命,不如……”
“不如死在你们手里,对吗?”昭昭打断他,金瞳中最后一丝温度褪去,“师兄来这里,不是劝我回去,是来杀我的,对吗?”
苏慕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痛苦,却握紧了手中的玉笛:“小师妹,别怪我。仙门有令,凡包庇魔种者,同罪论处。我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沈墨渊上前一步,挡在昭昭身前,眼神冰冷,“所以你就布下幻阵,想用她最在意的同门情谊来动摇她?苏师兄,这就是你们仙门的‘正道’?”
苏慕言的脸色涨红,却梗着脖子道:“她是魔种!人人得而诛之!我这是替天行道!”他举起玉笛,笛身亮起青色灵光,“沈墨渊,灵宝姑娘,你们若识相,就交出魔种,我可以向掌门求情,饶你们不死!”
“做梦!”灵宝的九尾瞬间张开,火红的灵力在雾中炸开,将周围的幻象驱散不少,“昭昭是我们的朋友,想动她,先踏过我的尸体!”
“冥顽不灵!”苏慕言眼中闪过狠厉,玉笛一挥,无数青色音刃从雾中射出,首取昭昭三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昭昭看着那些熟悉的音刃术——那是苏慕言当年教她的防身术,如今却成了杀她的利器。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穿,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昭昭!”沈墨渊将她拉到身后,木系藤蔓瞬间结成护盾,挡住音刃,“别被他影响!他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师兄了!”
昭昭猛地回过神,看着苏慕言眼中陌生的狠厉,看着他毫不犹豫的攻击,终于彻底明白——寒渊峰的情谊,早在她被冠上“魔种”之名时,就己灰飞烟灭。
她握紧青芽剑,暗金色的剑光在雾中亮起,这一次,没有丝毫犹豫:“苏师兄,今我恩断义绝。要动手,便来吧!”
金瞳在雾中燃起决绝的火焰,体内的魔血不再因悲伤而躁动,而是化作冰冷的力量,流淌在经脉中。青芽剑嗡鸣作响,仿佛在呼应她的决心。
苏慕言看着她眼中的冰冷,心中一痛,却还是咬着牙催动灵力:“那就让我替裴剑尊清理门户!”
音刃如暴雨般落下,藤蔓护盾摇摇欲坠。沈墨渊全力支撑,额角渗出冷汗;灵宝的狐火与音刃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昭昭则凝聚魔血之力,等待着反击的时机。
晨雾中的厮杀,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却带着最刺骨的背叛之痛。昔日同门,今日仇敌,刀剑相向间,斩断的不仅是招式,更是那段回不去的过往。
而浓雾深处,一双冰冷的眼睛正透过水镜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玄清长老抚摸着手中的传讯符,低声道:“很好,苏慕言这颗棋子,总算没白培养。”他要让昭昭明白,背叛会接踵而至,绝望才刚刚开始。
雾更浓了,将这场同门相残的血战,彻底吞噬在崎岖的山路间。昭昭的金瞳在刀光剑影中愈发明亮,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能回头,只能踩着荆棘,在千夫所指的路上,杀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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