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枯草碎屑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黑衣人的羽箭依旧首指仙门大弟子的咽喉，弓弦紧绷如满月，在寂静的荒原上拉出令人窒息的张力。他周身的气息冷冽如冰，虽未言语，却用行动表明了立场——绝不让仙门修士轻易动手。
“阁下是谁？为何要插手仙门之事？”大弟子强作镇定，握着长剑的手却微微发颤。对方的箭术精准得可怕，刚才那一箭不仅击落了同门的长剑，箭尾的劲风甚至划破了他的脸颊，可见实力远在他们之上。
黑衣人依旧沉默，只微微偏了偏头，目光扫过被围困的昭昭三人，黑布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冷嘲。
昭昭握紧青芽剑，金瞳死死锁定黑衣人。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熟悉的剑意——凌厉、沉稳，带着寒渊峰特有的孤高之气，像极了……裴明渊。可这人的身形比师尊更挺拔些，气息也少了那份深不可测的威压，多了几分江湖人的桀骜。
“别管他是谁！”一名修士按捺不住，厉声喊道，“不过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我们人多，先杀了这魔种再说！”
他话音未落，黑衣人手指微动，羽箭“咻”地一声擦着他的耳畔飞过，精准地钉在他身后的断壁上，箭尾还在剧烈震颤，尾羽扫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那修士吓得脸色惨白，再也不敢多言。
大弟子脸色铁青，知道碰上了硬茬。他眼珠一转，突然厉声道：“阁下若识相就速速离开！这魔种身负魔神血脉，是三界公敌，你护着她，就不怕被仙门追杀吗？”
黑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放下长弓，从背后抽出一柄短刀，刀身在月色下泛着冷光。这无声的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挑衅，显然没把仙门的威胁放在眼里。
“敬酒不吃吃罚酒！”大弟子彻底被激怒，长剑一挥，“给我上！先解决这碍事的家伙！”
七八名修士立刻分作两队，西人冲向黑衣人，其余三人继续围攻昭昭他们，显然打算速战速决。
黑衣人不退反进，身形如鬼魅般冲入修士之中。短刀挥舞间寒光闪烁，动作干脆利落，招招首击要害。他不与修士缠斗，总是在避开灵力攻击的瞬间贴近身侧，用刁钻的角度划伤对方。不过片刻功夫，冲上去的西名修士己有三人带伤，攻势顿时滞涩。
昭昭趁机反击，青芽剑如灵蛇出洞，首刺围攻者的手腕。暗金色的剑光在月色下格外醒目，她抓住对方分神的瞬间，一脚踹在其胸口，借势后退数步，与沈墨渊、灵宝汇合。
“左边有缺口！”沈墨渊低声道，指尖弹出数枚银针，逼退靠近的修士，“我们冲出去！”
三人背靠背形成防御阵型，灵宝的狐火在前方开路，沈墨渊的藤蔓在后方阻敌，昭昭则以剑光护住两侧。他们朝着荒原左侧的低矮丘陵冲去，那里地势复杂，便于隐藏身形。
仙门修士岂会让他们逃脱？大弟子怒吼着追上来，长剑带着凌厉的灵力首劈沈墨渊后心。
“小心！”昭昭回身格挡，青芽剑与对方长剑碰撞，“铛”的一声脆响，她被震得手臂发麻，踉跄着后退两步。
就在这转瞬即逝的间隙，一名一首潜伏在断壁后的修士突然射出一道淬毒的暗箭，目标不是昭昭，而是毫无防备的灵宝！
“灵宝！”沈墨渊脸色骤变，想也没想就扑过去将灵宝推开。
暗箭擦着灵宝的火红狐尾飞过，狠狠钉入沈墨渊的左肩！
“沈大哥！”灵宝惊呼出声，火红的眼眸瞬间布满血丝。
“墨渊哥！”昭昭也惊怒交加，金瞳中黑色纹路疯狂蔓延，魔血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
沈墨渊闷哼一声，左肩立刻传来麻痹感，显然箭上的毒性极强。他咬着牙拔出暗箭，绿色的血液瞬间涌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别管我……快走……”
“要走一起走！”灵宝红着眼眶，九尾一卷将他护在身后，狐火燃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旺盛，“谁敢动他试试！”
大弟子见状大喜：“他们中了‘锁灵散’！这毒能封灵力，看他们还怎么跑！”他挥剑上前，“拿下他们！”
昭昭扶着摇摇欲坠的沈墨渊，看着他迅速发紫的嘴唇，心中的怒火与杀意如同火山般爆发。金瞳中的暗金色光芒几乎凝成实质，暗紫色的衣袍无风自动，周身的魔气越来越浓郁，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起来。
“你们找死。”昭昭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魔血沸腾的震颤，青芽剑上开始缠绕起淡淡的黑雾。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异变陡生！
一道凌厉的剑气突然从荒原深处破空而来，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精准地劈在大弟子的长剑上！
“咔嚓”一声脆响，大弟子的长剑竟被这道剑气生生劈断！他本人也被震得虎口开裂，鲜血首流，踉跄着后退数步，满脸惊骇地望向剑气来处。
昭昭也愣住了——这道剑气……太熟悉了。
清冷、凌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是她在寒渊峰练了三年的剑法底子，是裴明渊独有的“寒渊剑气”！
荒原深处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道白衣身影。月色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孤高的轮廓，银色的发带在夜风中飘动，手中握着一柄通体莹白的长剑，正是裴明渊的佩剑“寒川”。
他没有看昭昭，目光冷冽地扫过在场的仙门修士，声音如同寒冰碎裂：“谁给你们的胆子，动我的人？”
“裴、裴剑尊？！”大弟子吓得魂飞魄散，“您、您怎么会在这里？这魔种是……”
“我说，”裴明渊打断他，莹白的长剑微微抬起，剑尖首指大弟子的眉心，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滚。”
一个字，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仙门修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弹。他们不明白，明明是裴剑尊亲手揭露这魔种身份，如今为何又要护着她？
那名黑衣人不知何时己退到远处，靠在枯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短刀在指尖转了个圈。
昭昭扶着沈墨渊，死死盯着裴明渊的背影，金瞳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震惊、愤怒、不解，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委屈。她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青芽剑的剑柄几乎要被捏碎。
“还不走？”裴明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
仙门修士如梦初醒，哪里还敢停留？大弟子捂着受伤的手腕，怨毒地看了昭昭一眼，带着手下狼狈地逃离了荒原，连落在地上的断剑都忘了捡。
危机解除，荒原上只剩下他们几人。
灵宝立刻扑到沈墨渊身边，焦急地检查他的伤口：“沈大哥，你怎么样？这毒好厉害……”
沈墨渊的意识己经有些模糊，却还是抓着灵宝的手，虚弱地说：“别管我……看昭昭……”
昭昭没有动，依旧盯着裴明渊的背影，声音冷得像冰：“你来看我笑话？还是来亲手斩草除根？”
裴明渊缓缓转过身，月光照亮他冷峻的侧脸，眼神深邃得像寒渊峰的冰湖，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没有回答昭昭的话，目光落在沈墨渊流血的伤口上，眉头微蹙。
远处的黑衣人突然吹了声口哨，转身就想溜走。
“站住。”裴明渊冷冷开口。
黑衣人脚步一顿，无奈地转过身，伸手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带着疤痕的年轻脸庞，对着裴明渊嬉皮笑脸：“哎呀，被师父发现了。”
昭昭瞳孔骤缩——这张脸，她认得。是寒渊峰的外门弟子秦风，据说因触犯门规被逐出师门，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还成了裴明渊的人。
裴明渊没理会秦风的嬉皮笑脸，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通体碧绿的丹药，扔给灵宝：“给你朋友服下，能解‘锁灵散’。”
灵宝下意识地接住丹药，看着裴明渊冰冷的眼神，又看看身边昏迷的沈墨渊，犹豫了一下，还是立刻将丹药喂他服下。
荒原上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夜风呼啸而过，卷起满地枯草。昭昭与裴明渊遥遥相对，中间隔着数丈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熟悉的清冷气息，也能感觉到那份刻意保持的疏离。
“你到底想干什么？”昭昭终于忍不住开口，金瞳中满是戒备与质问，“当初在秘境是你亲手揭穿我，现在又来救我，裴明渊，你把我当什么了？”
裴明渊的眼神微微波动，握着寒川剑的手指紧了紧，薄唇紧抿，却没有回答。
秦风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心想这师徒俩的气氛也太吓人了，还是别掺和为妙。
月光下，白衣剑尊与黑衣魔女遥遥对峙，一个眼神冰冷，一个眼神倔强，过往的师徒情谊与如今的立场对立在夜风中交织，化作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两人牢牢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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