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颂站在套房的落地窗前。
他指节间夹着一支未曾点燃的雪茄,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倒影里,他的唇角还有一道不易察觉的、己经结痂的破口。
是纪云庭的杰作。
那个在迈巴赫后座,像只被逼到绝境的野猫一样,用尽全身力气反抗的纪云庭。
赫连颂的脑子里,乱成一锅煮沸的粥。
车厢里那场疯狂的、近乎失控的撕咬与搏斗,像一段被病毒感染的影像,在他脑海里反复、高清地回放。
纪云庭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桃花眼。
他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剧烈起伏的胸膛。
他被汗水浸湿的、凌乱贴在额前的碎发。
还有他颈侧和锁骨上,那些被自己用最野蛮的方式,烙下的、深红色的印记。
赫连颂抬起手,指腹无意识地,轻轻碰了碰自己唇角的伤口。
一丝细微的刺痛传来。
那股混杂着血腥味、雨水湿气和纪云庭身上那股该死的、清冷又勾人的香水味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端,挥之不去。
操。
赫连颂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将那支雪茄狠狠地、一把捏断。
碎裂的烟草,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他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失控的、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也是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巨大的、颠覆性的谜团。
那个在卢浮宫里,谈起昆曲折子戏时,眼中闪烁着纯粹光彩的纪云庭。
那个在旧书店里,翻阅着冷僻古籍,手指不自觉临摹着书法字体的纪云庭。
那个说出“孤本先生”这个连他父亲都未必知道的笔名的纪云庭。
这一切,与他资料里那个“孤儿院长大、被星探发掘、靠脸吃饭的顶流偶像”的形象,割裂得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一个演员,可以体验生活。
但一个人的底蕴,是演不出来的。
那种浸淫在文化骨髓里的气质,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与决绝,绝不是一个在底层摸爬滚打、看尽眼色长大的孤儿能有的。
赫连颂烦躁地扯开领带,走到吧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没有喝,只是端着酒杯,重新走回窗前,拿起了那部黑色的加密卫星电话。
他必须知道答案。
现在,立刻,马上。
他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是我。”
他的声音,冷静得像冰,不带一丝个人情绪。
“我要纪云庭从出生到现在,最详尽的资料。不是你们给我的那份公关履历,我要的是最原始的档案。他进过哪家孤儿院,见过什么人,每一笔与他有关的资金流向,我全都要。”
“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挂断电话,赫连颂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片愈演愈烈的、名为“怀疑”的燎原大火。
他有预感,纪云庭的身上,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一个……可能与赫连家有关的秘密。
等待是漫长的煎熬。
赫连颂没有睡,他坐在书房的沙发上,面前的屏幕亮着,上面是纪云庭那段封神的独舞视频。
他按下了静音,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看着光影中那个柔韧又充满爆发力的身影,看着他用身体演绎“诞生”与“劫难”,看着他最后那个定格的、充满了不屈与悲壮的姿态。
之前,他看到的是惊艳,是才华,是神级救场。
而现在,当他带着巨大的疑问再去看时,却从那每一个舒展、每一次挣扎中,读出了截然不同的东西。
那不是在演绎一件国宝。
那是在演绎他自己的人生。
那份被摧残、被毁灭、被碾碎,却又在废墟之上,挣扎着重生的、深入骨髓的恨意。
赫连颂的心脏,猛地一缩。
一个荒谬的、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寒而栗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这份恨……
是对着谁的?
就在这时,加密电话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一份文件,传送了过来。
赫连颂猛地坐首身体,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点开了附件。
文件的前半部分,依旧是那份天衣无缝的履历。
纪云庭,生父母不详,三岁时被送入城南福利院,十八岁被星耀前身的星探总监发掘,签约出道,一炮而红。
清白得像一张白纸。
赫连颂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信。
他继续往下翻,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终于,在文件的最后一页,附录部分,他看到了一段被特别标注出来的、不起眼的备注。
【经查,城南福利院曾在二十年前,收到过一笔来自海外的、数额巨大的匿名慈善捐款。该笔捐款通过瑞士联合银行(UBS)的一个私人账户汇出。经技术追溯,该账户的开户行与赫连集团海外资金常用的银行高度重合。】
【另,该笔捐"款到账后不久,福利院的硬件设施得到极大改善,同年,纪云庭作为第一批“优秀儿童”,被转入条件更好的省级福利院。】
赫连颂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瑞士联合银行。
赫连家。
这两个词,像两道惊雷,狠狠劈在他的天灵盖上!
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保险柜前,用指纹和虹膜解锁后,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同样标记着“绝密”的牛皮纸袋。
纸袋己经有些年头了,边角泛黄,带着一股时光的陈旧气息。
这是爷爷留下的东西。
里面,是关于他那位早己过世的、曾被他誉为“当代风骨最后一人”的至交好友的所有资料。
赫连颂颤抖着手,将里面的文件倒了出来。
一张张泛黄的纸,几张模糊的黑白照片。
在最上面那份人物生平的第一行,一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赫连颂的瞳孔。
【纪闻章】。
国学大师,昆曲名家,古书画鉴定巨擘。
赫连颂的视线,死死地钉在那个“纪”字上。
他继续往下看。
【……二十年前,纪闻章携全家外出考察途中,遭遇山体滑坡,车辆坠崖,全家失踪,后被官方宣告死亡。】
【家庭成员:妻子,独子。】
【其独子,纪云庭。失踪时,年仅三岁。】
“轰——!!!”
赫连颂的大脑,像被投入了一颗核弹,瞬间一片空白。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以一种摧枯拉朽的、让他头皮发麻的方式,疯狂地串联在了一起!
纪。
纪云庭。
那个同样姓“纪”的、三岁的孩子。
那笔来自赫连家常用银行的、时间点无比巧合的巨额捐款。
那个会唱冷门昆曲、懂古籍善本、连写字手势都和爷爷故人如出一辙的……纪云庭!
赫连颂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书柜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
一张纪闻章与儿子的黑白合照,正好翻到了正面,停在他的脚边。
照片上,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眉眼弯弯,正笑得一脸灿烂。
那双眼睛……
那双天生含情、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和二十年后,那个在舞台上光芒万丈、在自己身下挣扎哭泣的男人,一模一样。
一个可怕的、颠覆性的、足以将他整个世界观都碾得粉碎的猜想,在他心中,疯狂成形。
“意外”?
不。
如果纪云庭还活着,那就绝不是意外!
那是谋杀!
是一场旨在斩草除根的血腥屠戮!而纪云庭,是那场屠戮中,唯一的幸存者!
那么,他隐姓埋名二十年,处心积虑地进入娱乐圈,一步步爬到顶流,最终,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为了什么?
为了名利?为了星途?
不。
都不是。
赫连颂靠在书柜上,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终于明白了。
纪云庭那双眼睛里,那片化不开的、能将人溺毙的恨意,从何而来。
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在车里,在看到他那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疯狂模样时,为什么会失控,为什么会愤怒,为什么会……心疼。
「他……是回来复仇的。」
「他把赫连家,当成了他的仇人。」
「他把我,当成了……仇人的儿子。」
赫连颂猛地睁开眼。
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第一次,翻涌起滔天的、混杂着震惊、懊悔、与无边怒火的骇浪。
他知道了。
这个从一开始,就将自己视为猎物的男人,这个被自己用最粗暴的方式伤害过的男人,这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傻子。
他妈的,搞错了。
赫连颂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深邃,与危险。
他知道,这件事,己经彻底超出了“文化推广计划”的范畴。
这是一场,迟到了二十年的、关乎家族秘密与生死存亡的私人战争。
而他,赫连颂,现在是唯一的知情者。
他看着窗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灯火辉煌的巴黎。
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纪云庭。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尝什么滋味复杂的毒药。
我倒要看看,你的面具之下,到底藏着什么。
我倒要看看,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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