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茶馆。
天字号房。
名字起得雅，地界却偏得邪乎，是那种谈崩了，把人埋后山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
窗外，风刮得像鬼哭，抽打着窗棂，发出呜呜的悲鸣。
室内，一盏孤灯，一壶冷茶。
卫铭坐在赫连颂的对面，整个人像只被浸了水的鹌鹑，蔫了吧唧，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那张总是精明算计的脸，此刻灰败得像死了爹娘。
赫连颂没看他。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用茶夹清洗着面前那套紫砂茶具，动作优雅，一丝不苟，仿佛他真的只是来品茶的。
水流声，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声响。
一下，一下，敲在卫铭那根快要绷断的神经上。
终于，他受不了了。
这比首接拿枪指着他脑袋还他妈折磨人。
“赫连总……”
卫铭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摩擦，“您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赫连颂的动作，顿住了。
他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终于落在了卫铭的脸上。
平静，无波。
像在看一个死人。
“说。”
一个字，淬着冰，砸了过来。
卫铭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抽了一鞭子，再不敢有任何废话，竹筒倒豆子似的，把那段尘封了二十年的、足以将天都捅个窟窿的真相，尽数吐了出来。
“二十年前……纪闻章先生，他……他无意中发现了郁宗铭走私国宝的证据链。”
“他准备上报。”
“郁宗铭知道了，就……就先下手为强，制造了那场山体滑坡的‘意外’！”
赫连颂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他握着茶杯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凸起，泛着青白色。
卫铭不敢看他，继续哆哆嗦嗦地说下去。
“郁宗铭那个老王八蛋，他狠啊！他不仅要纪先生死，还要借着这件事，把当时风头正盛的赫连家，一起拉下水！”
“他……他威逼利诱我，让我伪造现场证据，把所有线索都指向赫连家，然后……然后草草结案。”
“赫连总，我说的都是实话！当年的事，赫连家是清白的！”
卫铭说到最后，几乎是带着哭腔。
他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一盘老旧的录音带，双手捧着，推到了赫连颂面前。
像是在递上自己的投名状。
“这是……这是我当时偷偷录下的，郁宗铭给我下达指令的录音……我怕他事后卸磨杀驴，给自己留的后路……”
赫连颂没有立刻去拿那盘录音带。
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无数个蜂巢同时炸开。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以一种摧枯拉朽的、让他头皮发麻的方式，疯狂地串联在了一起！
纪云庭那双总是燃烧着恨意的桃花眼。
他在车里那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疯狂模样。
还有……
还有他父亲，赫连正德，在书房里那失态的厉喝和那句充满了疲惫与无奈的自语。
「我是在保护你，也是在……保护赫连家啊……」
一个更荒谬，也更让他心口发堵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卫铭，声音因为极致的压抑而变得沙哑。
“当年，纪家那个幸存的孩子……”
“……纪云庭，是怎么回事？”
卫铭的脸色，变得更加古怪，他看了一眼赫连颂，眼神里充满了复杂。
“是……是赫连董事长。”
“赫连正德董事长，他当时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但他知道，搞错仇人后，京圈太子爷护我发疯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搞错仇人后，京圈太子爷护我发疯最新章节随便看！郁宗铭的势力太大，硬碰硬，只会让整个赫连家都跟着陪葬。”
“所以，他选择了隐忍。”
“他暗中派人，找到了那个在事故中幸存的孩子，把他送进了最远的、最不起眼的城南福利院。”
“那笔给福利院的巨额匿名捐款，也是赫连董事长出的。他想保住纪闻章先生唯一的血脉，想等一个……能把真相公之于众的时机。”
“轰——！！！”
赫连颂的大脑，像被投入了一颗核弹，瞬间一片空白。
他紧紧攥着那盘冰冷的录音带，那硬质塑料的边角，几乎要嵌进他的掌心肉里。
内心，翻江倒海。
原来……
原来是这样。
赫连家不仅不是凶手，反而是被陷害的受害者。
更是纪云庭那个傻子……二十年来的，匿名保护者。
操。
赫连颂低低地，在心里骂了一句。
一股无法言喻的、混杂着滔天怒火与尖锐心疼的情绪，像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
他眼前浮现出的，是纪云庭那张苍白俊美的脸。
他想起在巴黎的雨夜，自己是怎样粗暴地将他压在身下，怎样疯狂地在他身上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他想起在飞机上，自己是怎样用那种恶劣的、狎昵的方式去试探他，看他像只被烫到的小猫一样缩回手。
他想起纪云庭那双眼睛里，那片化不开的、能将人溺毙的恨意。
纪云庭……
你这二十年，都他妈活在一个怎样巨大的谎言里。
你恨错了人。
也……信错了人。
赫连颂猛地站起身。
他终于拿起了那盘录音带，像握着一枚足以扭转战局的炸弹。
他必须立刻找到纪云庭！
他必须把这一切，都告诉他！
就在这时，一个更可怕的、让他浑身血液都几乎要凝固的念头，闪电般地，击中了他。
纪云庭的“老师”。
那个一首躲在幕后，引导他复仇，给他提供所有“证据”的人……
那个把他当成一把最锋利的刀，用了整整二十年的人……
会是谁？
赫连颂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缩紧。
他想到了郁宗铭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答案，在他心中疯狂成形。
他妈的！
赫连颂再也顾不上其他，他转身就往外冲，同时掏出手机，疯了一样地拨打纪云庭的号码。
关机。
再打给他的助理林谦。
电话接通，那头是嘈杂的、属于媒体的喧嚣声。
林谦的声音带着哭腔：“赫连总！您快来劝劝庭哥吧！他……他要召开记者会，说要放出针对赫连家的终极实锤！我们谁都拦不住啊！”
赫连颂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站在茶馆的门口，晚风裹挟着寒意，吹得他浑身冰冷。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张纪云庭的官方宣传照。
照片上，男人笑得温润如玉，眉眼精致得像一幅画。
可赫连颂却仿佛能透过这张照片，看到他那双此刻一定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决绝的眼睛。
傻子。
你这个……天底下第一号的，大笨蛋。
赫连颂挂断电话，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深邃，与危险。
他对着电话那头，用一种近乎咆哮的、不容置疑的命令，一字一句地说：
“拖住他！”
“无论用什么方法，给我拖住他！”
“我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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