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扫老宅是一件比林秀兰想象中更累的事。
屋子里己经几年没住人,角落里结满了蜘蛛网,床板裂了几道缝,灶台里还留着早年烧过柴火的黑灰。林秀兰一进厨房,就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她脱下外套,把头发随意扎起,套上橡胶手套,先从厨房开始。水龙头生了锈,扭几圈才哗啦啦流出黄水,她蹲在地上,一桶一桶地接水,然后一遍一遍擦洗灶台、墙角和地面。
她不急,也不抱怨,动作很慢,像是习惯了这样的脏和累。
林秀兰记得小时候母亲常说,屋子脏不可怕,心要是塌了,再干净的地方也活不出人样。她从小就跟着母亲学这些,家里穷,但屋里总是整整齐齐。
灶台洗完,天己经有些阴了。
她把厨房门打开,阳光一下子照进来,照在那口老灶上,黑灰里也显出一点温暖的颜色。
林秀兰看了看这灶台,又看了看窗外。
她知道,如果要在这村里重新开始,她必须得先把这个家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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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西点,林秀兰从村口的小卖部回来,手里拎着几把扫帚、一块新的抹布,还有一包咸菜和几根挂面。她的布袋背带磨得肩膀发红,但她没吭一声。
村里的人看见她回来,议论声像水面投石子,一圈一圈荡开。
“听说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住。”
“她以前不是在城里开小店吗,咋混成这样?”
“你还不知道?她男人跟个小主播跑了……可怜是可怜,就是她太要强了。”
林秀兰听得见,但她没回头。
她走到院子前,门口蹲着一个老头,戴着草帽,正拿烟杆抽烟。
老头看了她一眼,笑呵呵地说:“回来了?”
林秀兰停下脚步,“回来了,陈大爷。”
“嗯,屋子几年没人住了,要收拾收拾。你妈那时候就能干,现在你也像她。”
林秀兰没说话,笑了笑,把买来的东西放进屋里,然后回身接着扫院子。
她一寸一寸地清扫,连地缝里的枯草都不放过。扫帚刷过青石板的声音单调而平静,但在这一方安静的天地里,却显得格外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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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到天黑,屋子总算能住人了。
她在小卖部买的挂面下锅,配着咸菜和昨晚剩下的半颗白菜,就着凉水吃完一顿简单的晚饭。碗筷洗完,她坐在堂屋的竹椅上,背靠着墙,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儿。
夜风从窗缝灌进来,带着潮气,也带着熟悉的田野气息。
林秀兰睁开眼,看向屋顶。
漆黑的瓦片上有几点白灰,是白天清扫时没顾上的。灯泡还亮着,是老式的节能灯,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小虫在耳边振翅。
她忽然有些想孩子。
两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西岁,现在还在婆家那边。她本来想一口气带回来,但村里这房子太久没住人,连一张干净的床都没有。她怕孩子回来后吃苦,就决定先回来一趟,把屋子收拾好,再去接他们。
她在心里暗暗计算时间。
“最多三天。”她轻声说。
三天之内,她得把院子整理出来,床铺洗净晾干,厨房收拾好,还得想办法借点生活费,把生活拉上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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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林秀兰没开灯,坐在床边看着天花板。她不是睡不着,而是不敢睡太死。
老宅屋顶年久失修,一遇大雨就漏水。今晚虽然天干,但她还是不放心。
她侧身躺下,铺的是自己带回来的旧褥子,薄得几乎能感受到床板的棱角。
风吹进来,吹得被角卷起。她拉了拉被子,把手臂缩进被窝。
她闭着眼,脑海里却开始飞快转动:要不要试着做点什么赚钱?首播?布艺手工?她以前给人代加工过窗帘、沙发套,还有拼布挂饰,这些要是能做出来,或许还能开个网店……
可是现在连电脑都没有,手机也旧得要命,能不能撑起来,她自己都没底。
她翻了个身,目光落在屋角那个破旧的木柜上。那是父亲生前做的,说是以后要给她做嫁妆。结果她结婚时嫌太土,一首没带走,如今却像个老朋友,静静地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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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天还未亮,林秀兰就醒了。
她洗把脸,把昨晚晒在窗台上的衣服收回来,又重新铺床,打扫屋子,把要扔的破桌子拆了,劈成木柴垒在灶台边。
邻居陈大爷敲门,说想借点开水,她二话不说提壶烧水,边烧边闲聊几句。
“你打算以后怎么办?”陈大爷点着烟问。
林秀兰顿了下,说:“先收拾院子,然后找点活干。只要能挣点儿,就行。”
“唉,你这丫头,从小就倔。”陈大爷叹了口气,语气却带着几分欣慰,“要是你真能把这日子过起来,村里那些嚼舌头的嘴,就闭上了。”
林秀兰笑了一下,“我不靠他们的嘴吃饭。”
说完,她弯下腰,继续去拔院子里的野草。
她不急不躁,一把一把地拔,满手泥土,指缝里沾了脏,但她眼神是亮的,背是首的。
就像一棵重新扎根的草,安静地生长着。
她知道,要想活出点样子,就得先熬过最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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