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兰站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刚刚落下的一场雨之后被洗刷得干净透亮的天。
院子边上的葡萄藤叶子被雨水打得瑟瑟地垂着，地上积着几处小水坑，反射着天边泛蓝的云影。
她手里还拿着一块破毛巾，刚擦完厨房窗台的水渍。早上天阴着，她没多想就把院门打开透气，哪知道这雨说下就下。好在家里的瓦片没再漏，前几天她自己爬上屋顶把裂缝缝了，补得不算好看，但起码挡住了风雨。
她坐下来歇口气，手边放着那只用了五年的老手机，屏幕微微亮着，上面显示着前一天发布的视频浏览量。
“4265次播放。”
林秀兰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几秒，像是确认自己没看错，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点。
她把手机放回桌上，眼角瞥见角落里挂着的一只新做好的布艺猫咪挂件，心里又盘算起来。
这几天，她从二妞那里学了不少技巧，比如什么时候发布视频比较容易被推荐，标题怎么写才吸引人，还有如何在镜头前自然地说话。她虽不善言辞，但胜在踏实肯学，慢慢地，哪怕只是短短几十秒的讲解视频，她也敢自己开口录了。
“大家好，这是我今天做的小猫布挂件，用的是旧衣服改的，针脚是手缝的，细节部分我放大给大家看一眼……”
视频里，她的声音带着南方农村特有的轻软口音，不是那种高亢的吆喝，而是温和缓慢地讲解，像在和邻家阿姨聊天，语速不快，但说得清楚。
评论区反应比她预想的要好，尤其是一批对“农村原生态”感兴趣的城市网友，他们并不介意她用的是旧布料，反而夸她“环保”“会过日子”“有手艺”。
她不禁想起那句话：真正过日子的人，从来不会怕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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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雨停了，空气得发闷。
林秀兰做了一锅米饭，用前几天李国华送的挂面剁成碎段，炒了一份简单的面疙瘩菜。两个孩子放暑假在家，小的娇娇吃得慢，老大明朗倒是很识事，主动帮她收拾碗筷。
“妈，今天还有人买挂件吗？”明朗小心翼翼地问，他戴着眼镜，额前的碎发有点乱，像他爸爸小时候的模样，但眼神更沉稳些。
“有啊，今天卖了三个，还有人问可不可以定做钥匙包。”
“那你以后会不会越来越忙？”明朗顿了顿，手指绞着衣角，“那我们是不是……就要更少见到你了？”
林秀兰被这话问得一愣，她蹲下来，把明朗轻轻抱进怀里。
“傻孩子，我做这些，就是想让你们以后不用再挨饿，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一放学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你们长大了，妈也得长本事。”
孩子没有说话，但抱着她的手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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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她骑着那辆老式女式自行车去村口的小卖部寄快递。
车子有点旧了，铃铛响得清脆但颤颤巍巍。路上的水洼不少，她骑得小心，尽量避开深的地方。
村口的李桂英大婶正坐在店门口抽着旱烟，瞧见她骑车来了，挑了下眉。
“秀兰啊，又去寄货啊？”
“嗯，三个挂件，一早就有人下单。”林秀兰笑着回答，声音不高，但听得出一丝骄傲。
“行啊你，这才几天功夫，就有门道了。”李桂英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个地方，“以前我家闺女也说想学首播，我还说那是年轻人玩的东西，瞧你，三十多的人照样做得起劲。”
“我也就是试试，成不成就慢慢来。”
“你这态度好，我跟你说，咱村现在可不比以前了，镇里搞电商扶贫，每月都有人下来问需不需要帮扶，我估摸着你再做做，说不定还能对上号呢。”
林秀兰听了这话，心头不由一动。
“真有这种政策？”
“你去问李国华，他最清楚，他在镇上跑来跑去的，有啥新动静都第一时间知道。”
林秀兰没多说，只点了点头。
东西寄完，她正准备骑车回家，忽然听见街对面有人喊她：“秀兰！”
是村里那家卖蛋糕的小姑娘王小月，手里举着一袋鸡蛋跑过来。
“我妈说这是刚下的鸡蛋，送你点儿，说你这几天辛苦。”
林秀兰愣了一下，随即接过鸡蛋：“这……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啦，我妈说你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看你这么勤快，她都说佩服你。”
林秀兰低头看着手里那袋温热的鸡蛋，鼻子一酸，却忍住了没掉泪。
这些年，她被婆家冷眼对待惯了，哪怕在村里也从没得过谁这样热情的关照。
可如今，她才回来几天，做了点小买卖，就有人主动送鸡蛋，开口说佩服她。
也许村里人嘴上说得尖刻，心里却都明白——能靠自己过好日子的女人，谁不尊重三分？
她骑车回去的路上，风拂过耳畔，田野己经冒出一层新绿，庄稼在雨水的滋养下正茁壮生长。
她忽然觉得，这村头的风，也在悄悄往她这边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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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孩子都睡下后，林秀兰点开手机首播平台，又开始尝试开一次短暂的试播。
“大家好，我是林秀兰，家住在南方农村。这是我做的小手工，如果你也喜欢，欢迎关注我。”
镜头里，她的脸有些紧张，但目光是坚定的。
她知道，这条路不会容易。但她也知道，只要不放弃，明天就会更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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