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天边才泛出一抹灰蓝色，村子里仍是一片安静。
林秀兰早早就醒了，她没起身，只是静静躺着，听着隔壁屋里小宝均匀的呼吸声。
她心里有点微妙的变化。
从最开始的独自谋划，到现在有人帮她搭棚子、有人围着看、有人甚至主动来提意见……这些变化不是突如其来的，却真实得让她觉得脚踏实地。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换好衣服，拿着小本子出了屋。她习惯把每天要做的事列下来，然后一项项划掉，仿佛这样，生活就没那么失控了。
今天她打算试种第一批苗子。
她把泡了一夜的玉簪种子从厨房取出来，小心摊在竹筛上，放到棚子边，让阳光稍微晾干。玉簪种子是她几天前托李国华从县里带回来的，算是这片育苗棚的“第一批住户”。
“你这么早？”李国华的声音从棚后响起。
林秀兰回头一看，他扛着一把锄头，肩膀上还搭着一块干毛巾。
“想着地还得再松一遍，不然太板结了。”
“你这人哪，是不是以前也干过这些？”她开玩笑地问。
李国华笑笑，“以前跟着人干过一阵子，苗圃那时候不是流行种绿化苗嘛。”
“你还真有这一手。”她有些意外。
他没接话，只是卷起袖子，把锄头插进地里，“今天我们别讲太多，干完了中午再说。”
林秀兰点头，跟着他一起动手。
他们在棚里清理杂草、松土、拌土。她蹲着拔草时，指甲缝里全是泥，汗顺着下巴滴到土里，没人喊累，也没人抱怨。
中午收工时，她站在棚门口看着刚翻好的苗床，心里那股成就感是前所未有的。
“你下午来不来？”她问。
“下午我得去县里买点材料。”李国华脱下手套，甩了甩汗，“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点育苗盘吧，顺带问一下有没有小电风扇，棚子太闷可不行。”
她点点头，心里忽然觉得，他帮忙不只是出力，更像是个能站在她身边一起“想”的人。
饭后她在院子里洗衣服，小宝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啃着个煮鸡蛋一边念书。他虽然年纪小，但懂事得让人心疼。
“妈，我今天帮你搬土吧？”
“你那点小胳膊能搬几锹土？”她笑着看他。
“我能跑腿。”他说得认真，“你说我拿桶装水去棚子里浇不浇得动？”
林秀兰洗着衣服的手顿了顿，眼睛里闪过一丝柔光。
神秘小饭团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能啊，咱家小男子汉都长本事了。”
小宝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门牙。
下午两点左右，天还热着，棚子边却多了几张人影。
是村里的几个妇女，她们没吭声，只是靠在地边的槐树下，一边摇蒲扇一边看林秀兰插苗。
“你这苗插得真匀啊。”
“我昨晚还和我男人说，要是我早知道种这个也挣钱，我当年就不种辣椒了。”
“你这是啥苗？能吃不？”
林秀兰擦了擦额头，起身笑着说：“这是玉簪，观赏植物，不是吃的。先育苗，等苗壮了，卖苗也能挣钱。”
“你还懂这个？在哪学的？”
“就是上网多看多记，问人、看视频、试着弄。”
一个平时在村里说话最冲的妇女——王翠花，这会儿也笑呵呵地凑上来：“林秀兰，我听说你种苗还挣钱，我家后头那块地要是空着也可惜了。你教教我呗？”
林秀兰本以为她是来闲聊的，没想到这回语气倒是少了点轻视，多了点试探。
她想了想，干脆说：“你真要学？那我干脆明天开个小课，你们要是想听，我就在棚边讲讲怎么泡种子、翻土、播种，免费。”
“你真讲？”王翠花愣住。
“我骗你干啥。”林秀兰笑着擦手，“反正棚子就在这儿，大家愿意来我就教。”
没想到她这话刚说完，旁边几个女人顿时来了兴趣。
“我来！我来学！”
“我女儿也正好在家，明天带她一块儿过来。”
“我家那块空地，真是要种点儿东西才不浪费。”
林秀兰望着她们，一个个神情不同，但眼里都多了些信任和好奇。她忽然觉得，这片地不只是种苗的地方，更像是一个新的起点，一个能把人聚在一起、慢慢变得不一样的地方。
那天下午，她回家的时候，天边飘起了细细的霞光。风从槐树那头吹过来，夹着泥土的味道，也夹着希望的味道。
她坐在门槛边，翻开笔记本，在新的那一页写下几个字：
“明天：第一堂‘种苗小课’。”
不远处，小宝搬着水桶，在院子里练着怎么走得稳。他走得慢，脚步却特别认真。
林秀兰看着，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笑。
她知道，真正的改变，是在一点点里生长出来的。
就像这片地，原本只是荒草地，现在却己经种下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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