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过后,阳光从院子斜斜地打进来,地上落了一片树影斑驳。林秀兰坐在屋檐下的长条凳上,身边摆着一个编织筐,里面是刚从镇上带回来的竹制品,每一个都整整齐齐地垒叠着,还带着一点新鲜竹条的清香。
她手里拿着一块湿布,一边擦着篾筐的边角,一边看手机里刚统计出来的后台数据:今早那一场首播,点赞三千七百多,新增粉丝一百一十二,销量六十六单,转化率比前几天提升了不少。
“进步一点点,也好。”她自言自语道,语气不急不躁,倒像是说给自己听。
身后屋里,电饭煲发出“滴”一声,米饭熟了。孩子们的课后作业写了一半,正趴在桌子上,轻声读着拼音。林秀兰走进去看了眼,见弟弟歪着脑袋写得正认真,姐姐则有些心浮气躁,铅笔头己经被她咬得坑坑洼洼。
“玲玲,写字的时候别咬笔头,小牙都咬坏了。”
“哦……”女儿嘴里嘟囔了一句,没反驳,只是把笔轻轻放下。
林秀兰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说:“咱们就一点点来,慢慢学,不急。”
厨房里,她从锅里盛出米饭,又切了一盘凉拌黄瓜,热了昨晚剩的炖鸡汤——那是她周末杀的自家养的老母鸡,煮得酥烂,汤色浓郁,孩子们特别喜欢。
一顿饭吃得简单,却带着家的烟火气。
吃过午饭,孩子们回屋睡午觉,林秀兰则坐在厨房门口的竹凳上,把今天要发货的清单重新核对一遍。她的摊子虽然小,但从不允许自己有半点马虎。每一单地址她都亲手写,哪怕快递单可以自动打印,她也坚持自己再看一遍,有时甚至在备注栏里加上一句:“谢谢回购”或者“天气热,收到后建议尽快放冰箱冷藏”。
她觉得,这种微小的细节,就是人与人之间保持温度的一种方式。
大概下午两点,热风又开始鼓动窗帘。林秀兰戴上草帽,拎了两个竹篮,去村西头采那片野生的黄花菜。那是她去年春天自己移栽的,长在一处废弃地里,靠山,阳光足,不用喷药,也不打农药,算得上“野生有机”。
她每次采摘都只取嫩的花苞,摘下时用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捻,动作麻利又细致,不伤枝也不拉扯根。采够一篮,她蹲下来仔细捡去叶子上的小虫,然后拎着篮子回家。到家后还要泡水、焯水、晾晒——她的“黄花菜干”在小程序上卖得很好,很多城里人特意留言说:这是真正小时候的味道。
晒黄花菜的时候,她会搭一个竹架,拉上塑料网防灰尘。看着那一根根黄花安静地摊在竹匾里,被阳光一点点烘干,颜色从翠绿变金黄,她就觉得很满足。
“就像人这一生,也得晒一晒,才能去苦留香。”她笑着说。
午后是最热的时候,林秀兰趁着这点空隙去查了家门口那条田间小路的修路进度。前几天镇里有人来通知,说要铺一段水泥路,可能会挖到她家门口那边的排水沟。她不放心,专门跑去看了,发现沟盖板果然被撬了一块,水泥渣西处散落。
她没说什么,找了块旧砖头,把破口先堵上,又用扫帚清了周围一圈落灰。
“没人注意的地方,更得自己上心。”她一边扫一边想。
天色将晚的时候,有位从镇上回来的老邻居路过,看见林秀兰家门口摆着两排晒着的黄花菜和萝卜干,感慨地说:“你这日子过得,真是像模像样了。”
林秀兰谦虚地笑:“也就是不肯闲着,总想着做点事。”
邻居点头,又说:“你家这两个娃儿也懂事,哪像有的……唉,天天让老人操心。”
林秀兰没接话,只是默默低头继续理菜干。她知道,别人的称赞是好意,但自己的日子还远远谈不上轻松。她每一分钱都攒着算着花,还要想着给孩子们以后多留一点余地,不至于再像她这样,在一段错误的婚姻里拖到筋疲力尽才挣脱出来。
傍晚时分,天边起了风,带着夏末田野特有的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她把晒干的黄花菜小心收起,装进袋子,封好,码进阴凉处的储物间。
厨房里,电磁炉上又开始炖明天首播要用的酱萝卜。她用的是老配方,调料按比例一克不差。火候也讲究,先猛后文,等着糖色慢慢渗进萝卜片里。
一锅香气,便是明日的希望。
夜晚孩子睡了以后,她没有急着休息,而是坐在小桌前给自己做账。她翻着一本厚厚的手写本,纸张微泛黄,每一页上都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进货、出货、利润、折损。她虽然没读过太多书,却比谁都细致。
“今天净利润是……162块3毛。”她嘴里轻声算着,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
她知道,有些人可能看不上这点小钱,可在她眼里,这是她一天一锅火、一步一脚印赚出来的。比起过去在婆家受冷眼、做饭做工还要小心伺候人,现在这样的平静踏实,对她来说,己经足够可贵。
关灯时,她望了一眼窗外那轮明月,忽然想起小时候奶奶常说的一句话:“命是熬出来的,路是走出来的。”
如今她终于明白,这句话有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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