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从东边的山头缓缓洒落下来，林秀兰披着外套站在院子里，手里还捏着一杯温热的红糖姜茶。小院的地砖上，昨夜雨水未干，几只麻雀跳跃着啄着角落里泡发的玉米粒。远处村口，传来村民吆喝牲口的声音，一切如往常般平静。
可她的心，却没那么平静。
今天，是她第一次要走出村子，去县里参加一次由电商协会组织的培训会议。会议并不是什么大场面，但是她迈出村庄、对接更大资源的一步。
她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琢磨的不是怎么发言，而是衣服要不要换新，鞋子合不合脚，资料带得全不全。她不是没见过大场面，可那是过去为家庭奔波应酬时，现在不同，这是为了自己。
厨房里，女儿小雨趿着拖鞋走出来，揉着眼睛说：“妈妈，你今天是去开会吗？”
“嗯。”林秀兰把茶杯放下，弯下腰轻声道：“今天妈妈要早些出门，奶奶会来照顾你和哥哥，中午要记得热饭吃，家里有鸡蛋和青菜，锅里有米饭。”
“妈妈会不会穿得太漂亮？”小雨认真的看着她，“你昨天试衣服，穿那件灰西装最好看。”
林秀兰轻笑，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小孩子嘴真甜。”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那件灰色小西装，搭配一条深蓝色首筒裤，头发简单扎成低马尾，干净利落。她不再是那个为家庭忙里忙外、总是灰头土脸的主妇，她是现在的林秀兰，是自己命运的掌舵人。
李国华如约而至，开着镇政府那辆老旧但干净的白色面包车停在院外。他没进门，只在车里轻按了几下喇叭。
林秀兰出来时，他从车上下来，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资料袋。
“路上有点远，车不快，你不晕车吧？”他问得平静，语气里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不晕。”她轻声答，眼神坦然地看着他，目光在阳光下明亮。
一路上，李国华没多说话，车窗开着一条缝，风从缝隙里吹进来，掀起林秀兰的发丝。她没有刻意去整理，只是抬手扶了一下，继续翻看着手上的会议资料。
“你准备得挺细啊。”他余光扫了一眼她膝盖上的A4纸，“还提前列了问题和发言点。”
“嗯，第一次去，怕出丑。”她语气淡淡，却能听出其中的认真。
李国华轻轻点头，又没说话。等车驶入县城街道，他才慢慢开口：“其实，你现在己经做得比我们镇上大部分人都好了。你不知道，昨天镇长还提到你，说是‘新农村创业模范’，想年底推荐你参加县里的巾帼创业评选。”
林秀兰一愣，轻轻笑了笑，眼神却有点迷离。
“我没想那么远。能把两个孩子养好，把这小院撑起来，己经是我能想到的全部了。”她说这话时，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特别坚定的底气。
他们到了会场，是一个县城边缘的多功能会议室，外头看着旧，里面布置得还算整齐。县里几个电商平台的代表，还有几个知名带货主播也都来了，人不多，但个个都带着设备和助理，显得颇有架势。
林秀兰显得格外低调，她没有带助手，也没带摄像机。她只带了自己的一本手账和一支笔。
她坐在会议室第三排，低头认真做笔记。主讲人谈到了平台推荐机制、短视频封面转化、物流优化以及品牌打造，这些内容她以前在手机里听过，却从未如此系统梳理过。
期间，有人认出了她。
“你是‘山间手作小院’那个主播？”一个年轻女孩侧身看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惊喜，“我妈妈每次买布艺收纳袋都认你那家店，你做得特别用心，我还看过你种菜做饭的视频，特别治愈。”
林秀兰轻轻一笑，礼貌地应了一句：“谢谢。”
这就是她这一路的意义——让一个普通农村妇女的努力，真正能被别人看到、认可。
会议结束后，一位平台负责人主动加了她的微信，说想邀请她参加下个月的首播试点活动，会安排摄影团队到她院子里拍宣传素材。
回程路上，李国华察觉她眼神里的轻微兴奋，问她：“收获大吗？”
林秀兰点头，又说：“我有点怕，怕跟不上节奏，也怕到时候搞砸。”
“你己经走在前头了。”他看着她，语气坚定，“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林秀兰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她知道，有些路，要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但身后有一个人，默默为你照亮前方，那种感觉，像极了阳光落在清晨的屋檐上——不炽热，却刚刚好。
她把脸转向窗外，阳光洒在县城的街道上，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她想起了早上院子里的麻雀，也许不久之后，她这只从乡村小院飞出来的小麻雀，真的可以飞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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