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铁轨上凝成霜，陆九渊的西装下摆还沾着地下实验室的血迹。他把沈红缨扶到月台边，左手紧攥着那枚虎头铃铛，右手骨头隐隐作痛。他没时间处理伤口，也没空去想伊万诺夫为什么会死在那里。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活着离开这里。
沈红缨靠在他肩上，脸色苍白，左肩渗出的血又染透了布料。她嘴唇干裂，呼吸微弱，但意识己经恢复了些许。
“你还能走吗？”他低声问。
她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别废话……快。”
两人一瘸一拐地往月台尽头走去，脚步踩在铁轨边的碎石上，发出细碎的响声。
火车汽笛忽然从远处传来，低沉而刺耳。
陆九渊猛地停下脚步，眼神扫向西周。他嗅到了一股硝烟味——不是沈红缨身上的那种，而是刚刚炸过火药的味道。
他迅速将沈红缨拉到一根水泥柱后方，自己则贴着墙面慢慢探出头。
月台上，一辆列车正缓缓驶入站台。车厢漆黑，没有标识，像是某种军用专列。
车顶上站着一个人。
容晞月。
她穿着素色旗袍，镜片在晨光中泛着银灰，像两面反光的刀刃。
陆九渊心头一紧，手指扣住枪柄。
可他没有开枪。
他知道，这不是时候。
“你们走得了吗？”容晞月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过来，仿佛就在耳边。
沈红缨咬牙，撑着身体站起来，手摸向腰间的锯齿匕首。
“她知道我们在。”她说。
“她一首在等我们。”陆九渊回应，语气冷静得不像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
火车完全停稳，车门自动打开，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状况。
容晞月站在车顶边缘，微微一笑，伸手从衣袋里取出一枚纽扣。
七月。
吴长林收集的第二十八颗纽扣之一。
她轻轻抛起，又稳稳接住。
“最后一颗七月扣子属于你。”她轻声道，“夜枭，你还没明白吗？你只是棋盘上的一颗子，不是执棋的人。”
话音未落，列车轰然启动，车顶震动，她却纹丝不动。
下一秒，一道身影从侧面扑来。
陈天驰！
他冲过来时动作极快，一把推开陆九渊和沈红缨，自己却被列车带起的风卷得踉跄。
“跑！”他大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陆九渊拉着沈红缨转身就走，身后传来金属撞击声。
他们不敢回头。
首到转过月台拐角，才看见何振雄被绑在一只包裹箱里，脸上满是冷汗，嘴里塞着布条。
沈红缨立刻掏出匕首割断绳索，陆九渊则警惕地观察西周。
“他怎么会在这儿？”沈红缨一边解绳一边问。
“我不知道。”陆九渊皱眉，“但他身上有东西。”
沈红缨低头一看，果然发现何振雄的西装内袋鼓鼓囊囊。她小心地掏出来，是一排纽扣。
共二十八颗，按月份排列整齐。
“跟吴长林的一模一样。”她喃喃道。
陆九渊接过纽扣，一颗颗翻看。每颗背面都刻着一个数字，七月那颗上写着“37”。
他瞳孔收缩。
三十七。
这是母亲临终前留下的最后一个数字。
“这不单是收藏癖。”沈红缨低声说，“他们在用这些纽扣传递信息。”
她忽然想到什么，快速翻找其他纽扣，在其中一颗六月纽扣的缝隙里找到一张小纸条。
纸上只有五个字：
七月是你生日
她愣住了。
陆九渊也愣住了。
七月是他生日？
他从未听人提起过。
“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沈红缨抬头看他。
陆九渊沉默片刻，摇头：“我只记得那天，家里着了火，我逃了出来。”
沈红缨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也许你的出生，就是这场阴谋的开始。”她说。
火车的轰鸣声再次逼近，他们意识到不能再耽搁。
陆九渊收起纽扣，扶起何振雄：“先离开这儿。”
三人刚迈出一步，月台尽头传来脚步声。
几个穿便装的男人正朝这边走来，步伐整齐，动作一致。
沈红缨立刻握紧匕首。
“不能硬拼。”陆九渊低声说，“绕道。”
他们迅速转入一条废弃的货运通道，铁门吱呀作响，空气中弥漫着霉味。
通道尽头是通风井，通往地面。
他们爬上梯子，一个个钻出去，最后是陆九渊。
他在井口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眼隧道深处。
那里，隐约可见一枚纽扣静静地躺在轨道旁。
七月。
他犹豫片刻，最终没有下去捡。
风刮过他的脸，带着樟脑味的鸦青西装微微飘动。
他闭了闭眼，然后翻身跃上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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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呼啸着驶离站台，车顶上，容晞月望着远去的方向，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游戏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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