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站在仁济医院的后巷里，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他肩头，浸湿了鸦青色西装的一角。他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樟脑、血锈，还有……腐肉。
“停尸房在地下三层。”沈红缨低声说，手指着旗袍下锯齿匕首的刀柄，指节泛白。
夜枭点头，从口袋里摸出勃朗宁M1910，拉了下枪栓，金属摩擦声在雨夜里格外刺耳。
“别用枪。”沈红缨皱眉，“周慕白的尸体里有纳米虫，一响就炸。”
“那就快。”夜枭收枪，转身朝医院后门走去。
两人穿过一条昏暗的走廊，尽头是扇铁门。夜枭伸手推了推，纹丝不动。
“锁死了。”他说。
沈红缨从袖口抽出钢笔，笔尖轻轻划过门锁，发出轻微的“嗡”声。几秒后，锁扣弹开。
“次声波干扰。”她解释。
门后，是通往地下三层的楼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一丝……铁锈味。
“他在这儿。”夜枭低声说。
他们走进停尸房，冷气扑面而来。一排排金属柜静静排列，像沉默的士兵。夜枭走到最末端，盯着柜门上的编号。
“17号。”他说。
沈红缨走过去，用钢笔在柜门上轻敲三下，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里面有东西。”她说。
夜枭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把小刀，插进柜门缝隙，轻轻撬动。金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柜门缓缓打开，一团灰雾从缝隙中涌出，带着腐烂的气味。
“来了。”沈红缨后退半步。
夜枭伸手进去，抓住一卷文件。纸张己经泛黄，边角发脆。
“手术记录。”他翻开第一页，眉头皱起。
沈红缨凑过去看，指尖划过某一行字：“‘实验编号：MOON-07，植入心脏瓣膜组织，来源：陆九渊（1915年）’……”
她抬头看夜枭：“你十七岁的时候，就被动过手术？”
夜枭没说话，只是继续翻页。
“等等。”沈红缨忽然按住他的手，“这里有东西。”
她将钢笔尖轻轻插入纸张边缘，轻轻一吸。笔尖弹出一小块组织，还在微微跳动。
“这是……”夜枭瞳孔微缩。
“你的心脏瓣膜。”沈红缨低声说，“还活着。”
夜枭盯着那块组织，手指微微发抖。他想起小时候胸口那道疤，每次下雨都会隐隐作痛。
“他们……把我自己的一部分，放进别人身体里？”他喃喃。
沈红缨没回答，只是将那块组织放进随身的玻璃瓶中。
“我们得找到乐谱。”她说，“周慕白不会只留一份记录。”
夜枭点头，将文件塞进衣袋。
他们走出停尸房，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来到太平间门口。
门上贴着一张封条，写着“非请勿入”。
沈红缨用钢笔划破封条，轻轻一推，门开了。
“乐谱在哪儿？”夜枭问。
沈红缨走到墙边，手指划过金属柜的表面，闭上眼。
“共振频率。”她说，“得用金属刻出旋律。”
她抽出锯齿匕首，刀刃轻轻划过柜门，发出低沉的嗡鸣。
第一道刻痕，第二道，第三道……
随着最后一刀落下，空气仿佛凝固。
“来了。”沈红缨后退一步。
柜门发出“咔哒”一声，自动滑开。后方是一面墙，墙上嵌着一个金属阀门。
“记忆提取液池。”夜枭说。
他走过去，拧开阀门。蓝色液体缓缓流出，池底浮现出一段影像。
画面中，是一个少年，被绑在实验台上，胸口插着一根导管。操作者穿着军统制服，脸上戴着口罩。
“不是容晞月……”沈红缨低声说。
“是南京政府。”夜枭咬牙。
液体继续流动，画面切换，出现一个女人，抱着婴儿，正在注射某种液体。
“母亲……”夜枭喉咙一紧。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沈红缨打断他，“我们得离开。”
夜枭点头，正要转身，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们来了。”
两人回头，只见一个身影站在门口。素色旗袍，镜框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容晞月。”沈红缨握紧钢笔。
容晞月缓步走进来，镜片后的眼神复杂。她走到夜枭面前，轻轻抬手。
“你身体里，有我的一部分。”她说。
夜枭没动。
她忽然割开自己的耳垂，血珠滚落。她将带血的手按在夜枭胸口。
瞬间，一股电流般的震颤传遍全身。
“你……”夜枭瞳孔剧烈收缩。
两人身体同时颤抖，仿佛有某种电磁波在体内共鸣。
“你们是同源的。”容晞月低声说，“MOON-07，不只是她，也是你。”
沈红缨冲上前，一把将容晞月推开。
“别听她胡说！”她怒吼。
容晞月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丝血。
“你不想听的，才是真相。”她冷笑。
夜枭扶住墙壁，胸口剧烈起伏，耳中嗡鸣不止。
“我们得走了。”沈红缨拉住他。
夜枭点头，踉跄着往外走。
容晞月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
“你会回来的。”她轻声说，“你逃不掉。”
两人走出太平间，夜枭回头看了一眼。
“她……说的是真的吗？”他问。
沈红缨没有回答，只是将那瓶跳动的组织塞进他手里。
“先活下去。”她说，“真相，得活着才能揭开。”
夜枭低头看着瓶中的组织，心跳与它的跳动同步。
他握紧瓶子，转身走进夜色。
太平间的门缓缓关上，池中的液体仍在流动，倒映出无数记忆的碎片。
而其中一张照片，赫然写着：吴长林——28岁冷冻体。
瓶中的组织，轻轻跳动了一下。
夜枭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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