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站在复兴岛水电站的铁门前，手指划过锈蚀的金属，指腹沾了层铁灰。他抬头望了眼头顶的乌云，雷声闷闷地在云层里滚动，像是某种信号。
沈红缨站在他身后，旗袍下摆沾着泥水，左手的钢笔己经换成了缠着绷带的右手。她没说话，只是用脚尖踢了踢地上一个虎头铃铛。
“他们知道我们要来。”她说。
夜枭点头，从西装内袋掏出勃朗宁M1910，枪口对准铃铛，扣下扳机。
“砰！”
铃铛应声而碎，金属碎片溅起，打在门上发出“叮当”声。
“现在他们不知道谁是谁了。”他说。
沈红缨冷笑一声，抬脚踹开门。
门后，一片漆黑。风从水电站深处吹来，带着潮湿的铁锈味。
“走。”夜枭说。
他们沿着铁质楼梯往下走，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齿轮上，发出沉闷的“咔哒”声。
沈红缨忽然停下。
“怎么了？”夜枭问。
“你听。”她低声说。
夜枭屏住呼吸，果然听见一种奇怪的嗡鸣声，像是从西面八方传来的低频震动。
“次声波。”她说，“他们在用机械内脏干扰。”
夜枭皱眉，继续往下走。他能感觉到胸口有些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他摸了摸左耳垂，那里有道枪茧，微微发烫。
“快到了。”他说。
他们来到主控室，墙上布满老式仪表盘，指针在不同刻度间疯狂跳动。中央是一台巨大的发电机，外壳上爬满藤蔓般的电缆。
“你来。”沈红缨说。
夜枭点头，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划破手指。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锯齿状的印记。
他将血抹在输电线路接口上。
瞬间，整个水电站发出轰鸣。灯光闪烁，仪表盘指针剧烈抖动，随后定格。
“开始了。”沈红缨说。
天花板上的灯泡一个接一个爆裂，最后只剩下一道微弱的蓝光。
墙壁上，影像浮现。
那是一个女人的背影，穿着白大褂，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她站在一台实验舱前，手里拿着注射器。
“是我母亲。”夜枭低声说。
画面一转，是她将针头刺入婴儿胸口。婴儿没有哭，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她。
“MOON-07计划。”沈红缨说，“她不是受害者，是创造者。”
夜枭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画面。
女人抬起头，看向镜头。
“你终于来了。”她嘴角微扬。
夜枭猛地闭上眼，头痛欲裂。
“你不是她。”他说。
影像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播放。
女人将婴儿放进一个玻璃舱，舱门缓缓关闭。舱内开始注入蓝色液体。
“那是……”沈红缨忽然皱眉，“和舞会布料渗出的液体一样。”
夜枭睁开眼，盯着影像。
“她到底想干什么？”他问。
“复活。”沈红缨说，“她想复活谁？”
影像没有回答，而是画面一转，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他穿着军装，站在一排虎头铃铛前，每一个铃铛里都藏着一张照片。
夜枭认出了那张脸。
“周慕白。”他说。
“他在监视谁？”沈红缨问。
画面一转，是伊万诺夫的身影，他正坐在一台仪器前，往自己的手臂注射某种液体。
“他在用自己做实验。”沈红缨说。
夜枭猛地冲向发电机，拔出钢笔，在空气中划动，释放出一道次声波。
发电机发出刺耳的啸叫，内部零件剧烈震动。
“动手！”沈红缨喊。
夜枭一把撕开自己胸口的衣服，割破掌心，将血滴入发电机。
电流瞬间激增，整座水电站剧烈震动。
“出来了！”沈红缨指着墙壁。
影像中，女人的身影开始扭曲，随后碎裂。她身后浮现出一串数字。
“三十七。”夜枭说，“心跳频率。”
数字开始闪烁，最终定格在一个坐标上。
“南京。”沈红缨说。
夜枭正要记录，突然听见一声爆炸。
“杜青池！”他低吼。
两人冲出主控室，迎面撞上一道身影。
周慕白站在走廊尽头，右手戴着半截皮手套，的皮肤上缝合线清晰可见。
“你们不该来。”他说。
“你早就不是人了。”沈红缨举起钢笔。
周慕白冷笑一声，右手一扬，袖中弹出一根金属管。
“我比你们更接近真相。”他说。
他按下机关，金属管喷出一股气体。
夜枭立刻捂住口鼻，但己经晚了，气体迅速弥漫整个走廊。
“是次声波增强剂。”沈红缨说，“他想让我们的内脏共振。”
夜枭咬破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拖住他。”他对沈红缨说，“我去毁掉发电机。”
“你疯了？”她问。
“我要确认一件事。”夜枭说，“我到底是不是发条。”
他冲向主控室，身后传来周慕白的冷笑。
“你是时间装置的一部分。”他说，“你注定要重启。”
夜枭没有回头，一头扎进主控室。
发电机仍在运转，电流声震耳欲聋。
他将整只手掌按在接口上，血顺着电缆流进机器。
“来吧。”他低声说，“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
整座水电站开始震动，墙体开裂，钢筋外露。
“找到了。”他盯着仪表盘上的一串数字。
那是母亲的坐标，也是MOON-07计划的核心。
他正要记录，一道黑影闪过。
伊万诺夫站在门口，戴着铜质呼吸面罩，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
“你来得正好。”他说。
夜枭没有动，只是盯着他。
“你不是伊万诺夫。”他说。
“我是。”那人说，“但也不是。”
他抬起手，面罩裂开，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我是他们制造的。”他说，“和你一样。”
夜枭冷笑：“我不一样，我流的是血。”
他猛地拔出勃朗宁，对准那人胸口开枪。
“砰！”
子弹穿透面罩，那人倒下，面罩裂开，露出里面爬满纳米虫的皮肤。
“果然是假的。”夜枭说。
他转身冲出主控室，外面己经一片混乱。
沈红缨正和周慕白缠斗，钢笔划出一道道次声波，震碎了走廊的玻璃。
“快走！”她喊。
夜枭冲过去，一脚踢开周慕白。
“你不是我对手。”他说。
周慕白跌倒，手中金属管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不是人。”他低声说。
“我不是。”夜枭说，“但也不是你造的。”
他一把扯下对方的皮手套，露出里面缝合线纵横的机械内脏。
“你是。”他说。
沈红缨拉住他：“快走！”
两人冲出水电站，背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完了？”她问。
夜枭回头看着塌陷的建筑，低声说：“还没。”
他低头看自己掌心的血，依旧鲜红。
“我是人。”他说。
沈红缨点头：“你是。”
他们转身离开，身后，潮水缓缓涌来，淹没了一地的虎头铃铛。
其中一个铃铛，还在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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