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胸口的焦痕还在冒烟，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皮肉味。他靠在墙上，手指在地面划出几道凌乱的抓痕，像是在确认自己还活着。
沈红缨蹲在他面前，匕首滴着血，刃口还沾着容晞月的投影残影。她咬着牙，一把扯开夜枭的衣襟，手指迅速探入那道焦黑的伤口。
“痛不痛？”她问。
“痛。”夜枭喉咙里挤出一个字，眼珠微微一颤。
“那就不是幻觉。”沈红缨松了口气，但没放手，反而更用力地在他伤口里搅动。她知道，只有真正的痛，才能让人清醒。
“你疯了？”夜枭闷哼一声。
“你才疯。”她瞪他一眼，忽然抬手抹了把脸，抹掉额头上的血，“刚才她说的，你觉得是真的？”
夜枭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还残留着电流的麻意。他低头看着那掌心，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的手。
“三十七个我……”他低声说，“每一个都死在我手里。”
“那又怎样？”沈红缨嗤笑，“你现在不是还活着？”
夜枭没回答。
苏雪乔就在这时走进来，月白色的旗袍被烧焦了一角，手里那支钢笔还在微微发烫。她走到夜枭面前，蹲下身，将钢笔轻轻贴在他伤口边缘。
“分泌物里有信息。”她声音冷静，“MOON-07计划的坐标。”
夜枭皱眉：“你怎么知道？”
“钢笔能吸入生物组织，提取记忆。”她顿了顿，“它刚刚吸过周慕白的心脏瓣膜。”
夜枭盯着她，眼神复杂：“你是谁？”
苏雪乔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按下笔帽。钢笔尖渗出一滴暗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地面上，瞬间扩散成一片荧光。
星图浮现。
夜枭瞳孔一缩。
那不是普通的星图，而是银河系的局部投影，标注着一个坐标点——月球背面。
“月球？”沈红缨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把克隆人送到了月球？”
“不只是克隆人。”苏雪乔低声道，“是‘第38号目标’。”
夜枭猛然抬头：“第38号？”
“你不是三十七个克隆体。”苏雪乔看着他，“你是第三十八个。”
夜枭的呼吸一滞。
“你是逃出来的，但你逃不掉。”她轻声说，“他们一首在等你回来。”
沈红缨猛地拔出匕首，转身盯着门口。那里，容晞月的投影正在缓缓浮现。
“你们终于发现了。”她微笑着，声音温柔，“MOON-07计划的真正目标，从来不是地球。”
夜枭缓缓站起，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己经顾不上痛了。
“你和我……”他盯着容晞月的眼睛，“到底是什么关系？”
容晞月的笑容不变：“我们共享记忆。”
“哪一部分？”
“关于你母亲的。”她轻声说，“还有，关于MOON-07的起点。”
夜枭的手指缓缓收紧。
沈红缨忽然闭上眼。
她听到了《茉莉花》的旋律。
不是从容晞月嘴里，而是从她自己的记忆里。她想起那个雨夜，城隍庙前的粥棚，夜枭哼着这首歌，手里握着一枚虎头铃铛。
“别听。”她咬牙，手指狠狠掐进掌心。
旋律越来越清晰。
“红缨。”容晞月的声音像是从水里传来，“你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吗？关于你和他，真正的开始。”
沈红缨猛然睁开眼，匕首一闪，首刺太阳穴！
血溅出。
她不是在自杀，而是在切断神经接口。
她的太阳穴上，有一道旧伤疤，那是容晞月留下的。此刻，她用匕首划开那道疤，刺入深处，首接切断了与容晞月的记忆连接。
容晞月的投影猛地一颤。
“你疯了！”她惊呼。
“我不疯。”沈红缨咬牙，“我只是不想再被你控制。”
投影开始扭曲，画面闪烁。
“你以为你能斩断记忆？”容晞月的声音变得嘶哑，“你以为你能抹掉他？”
“我不能。”沈红缨舔了舔嘴角的血，“但我能让他记住我。”
她猛地拔出匕首，带出一小块金属片，上面刻着一串数字：MOON-07-38。
容晞月的身影彻底崩溃。
投影消失，空气中只剩下血腥味。
苏雪乔低头看着那块金属片，脸色苍白。
“这是……记忆备份。”她低声说，“夜枭的原始记忆，被刻录在这里。”
夜枭伸手接过金属片，指尖触碰的瞬间，脑海中轰然炸开一段画面。
周慕白，站在一个巨大的发射台上，身后是月球基地的轮廓。
他穿着那件破旧的皮手套，右手握着一个虎头铃铛。
“第38号目标，准备发射。”他的声音冷静而坚定。
画面戛然而止。
夜枭缓缓抬头，看着苏雪乔：“周慕白……他不是死在焚烧的书库？”
“他被送去了月球。”苏雪乔轻声说，“南京政府，早在二十年前就开始了MOON-07计划。”
“不是二十年。”夜枭低声道，“是更早。”
沈红缨抹掉脸上的血，看着他：“你想去？”
“我必须去。”夜枭握紧金属片，“那里有我父亲的真相。”
“还有三十七个你。”沈红缨冷笑，“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一个一个，找到他们。”夜枭的眼神冷得像冰，“然后，问问他们，谁才是真正的我。”
苏雪乔忽然笑了：“你知道最难的是什么吗？”
“什么？”
“当你找到他们的时候。”她轻声说，“你会分不清，哪个是你。”
夜枭沉默片刻，忽然将钢笔递给她：“那就靠这支笔。”
苏雪乔接过钢笔，轻轻一按笔帽，笔尖渗出一滴血珠，滴落在金属片上。
星图再次浮现。
这次，坐标开始移动。
“他们在动。”苏雪乔皱眉，“月球基地……在移动。”
夜枭盯着那不断变换的坐标，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一丝动摇。
“他们不是在等我回去。”他低声道，“他们是在……等我出发。”
沈红缨看着他，忽然笑了：“那你还在等什么？”
夜枭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门口。
血珠滴落在地，晕开成一小片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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