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渊站在甲板上，风吹得他西装下摆微微鼓起。他低头看着掌心的虎头铃铛，铃铛的铜绿在晨光中泛着暗红的光，像是干涸的血。
沈红缨站在他身后，旗袍下摆被海水打湿，紧贴着小腿。她没有说话，只是把钢笔插回袖口，金属笔尖在阳光下一闪，像是刀刃。
老刀——或者说吴长林——己经回舱房了。甲板上只剩他们两人。
“现在怎么办？”她问。
“先找到实验场。”陆九渊声音低哑，“然后，找到她。”
沈红缨点点头，没再问。她知道，他心里己经决定了。
他们下了船，走进法租界的法国公园。天还早，梧桐树下没人，只有风穿过枝叶，发出沙沙声，像是谁在耳边低语。
陆九渊坐在长椅上，解开西装纽扣，扯开衬衫。胸口那道枪茧己经发黑，边缘泛着青紫，像是某种古老的地图。
“你确定要这么做？”沈红缨看着他手里的匕首。
“嗯。”他深吸一口气，刀尖轻轻贴上皮肤。
血很快渗出来，顺着胸口流进衣领。他咬紧牙，划开枪茧，露出里面一层泛着银光的组织，像是金属嵌在肉里。
沈红缨用钢笔尖蘸了点血，在纸上画了几道线，忽然停住。
“怎么了？”他问。
“你的血……”她皱眉，“它在自己动。”
他低头看，纸上血迹正在缓慢地延展，像是一条条细线，慢慢拼出一个图案。
是地图。
不是普通的地图，而是某种地下结构图，错综复杂，像是迷宫。
“南京政府的旧实验场。”沈红缨低声说，“我见过类似的图纸。”
陆九渊看着那张纸，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找到了。”他说。
沈红缨把纸收好，从旗袍内袋摸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滴液体，滴在他伤口上。血腥味立刻被一种淡淡的草药味盖住。
“这是苏联人留下的止血剂。”她说，“能让你撑到任务结束。”
他点点头，没谢她。
他们离开公园，一路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处废弃的电车站。门口挂着锈迹斑斑的牌子，上面写着“地下电车系统”，但玻璃早被打碎，门也歪斜着。
沈红缨用钢笔敲了敲门框，发出一串高频音波。
地面微微震动，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哒声。
门自动打开了。
里面是一条漆黑的隧道，空气潮湿，带着铁锈和霉味。
“这列车……几十年没人动过了。”她低声说。
“但还能跑。”陆九渊走进去，脚步声在空旷的隧道里回荡。
他们找到车厢，门己经锈死，他用匕首撬开，两人钻了进去。
车厢内部比想象中干净，座椅上盖着白布，墙角堆着一些工具箱，像是有人最近来过。
沈红缨走到控制台前，按下几个按钮，没有任何反应。
“需要密码。”她说。
陆九渊看着控制台，忽然想起什么，从衣袋里摸出那张血画的地图，放在控制台玻璃上。
地图上的线条在灯光下泛起微光，丽娜来到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像是活过来一样。
“试试这个。”他指着地图上一个交叉点。
沈红缨照做，按下几个数字。
车厢猛地一震，轨道发出沉闷的轰鸣声。
列车启动了。
“走吧。”他说。
沈红缨坐到他对面，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列车开始加速，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偶尔闪过的信号灯，像是夜空中的星星。
陆九渊看着窗外，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旋律。
《茉莉花》。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你还好吗？”沈红缨睁开眼。
“没事。”他低声说，“只是……有点冷。”
她没再问，只是把手伸过来，轻轻搭在他手背上。
他的手很凉，但她的手更冷。
列车继续向前，穿过一道又一道隧道，像是穿越时间的褶皱。
突然，车厢灯闪了一下。
然后，多了一个人。
坐在沈红缨旁边，是个女人，穿着素色旗袍，镜片在灯光下泛着蓝光。
容晞月。
不，是七个容晞月。
她们分别坐在不同的位置，表情各异，有的微笑，有的冷漠，有的甚至在低声哼着《茉莉花》。
“你们……”沈红缨站起身，手己经摸到匕首。
“别紧张。”中间那个容晞月开口，“我们只是乘客。”
“你们怎么进来的？”陆九渊盯着她。
“你的心脏。”她轻声说，“三十七道疤，不只是地图，还是钥匙。”
他瞳孔一缩。
“什么意思？”
“你打开的不只是实验场。”她微笑着说，“你打开的，是通往过去的门。”
车厢灯光忽明忽暗，窗外不再是隧道，而是一幕幕闪过的画面——
童年，母亲哼着歌，抱着他；父亲站在门口，表情凝重；吴长林站在巷口，手里拿着铃铛；陈天驰在火光中跳进书库……
“你们想做什么？”沈红缨握紧匕首。
“只是提醒你。”容晞月们齐声说，“你不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话音刚落，她们的身影开始模糊，像是被风吹散的雾气。
车厢恢复原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刚才……是幻觉？”沈红缨问。
“不是。”陆九渊摇头，“是记忆的残影。”
沈红缨没说话，只是把钢笔握得更紧。
列车继续向前，轨道发出沉闷的轰鸣声。
他们知道，这一站，不会太平。
列车驶入下一段隧道，黑暗再次吞没一切。
沈红缨低头看着掌心，刚才搭在陆九渊手背上的手指，留下了一道淡红的印记，像是某种符号。
她没说话，只是把它藏进了袖子里。
列车在轨道上飞驰，像是一颗穿过心脏的子弹。
银色轨道，在黑暗中延伸。
(http://www.220book.com/book/SZK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