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包车在申江大学门前停住，陆九渊掀开车帘时，天边正飘着几片浮云。他看了眼表，差五分西点。这个时间，校园门口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着，有穿蓝布长衫的，也有西装革履的，还有几个女学生扎着麻花辫，拎着书本匆匆走过。
他下了车，脚步不急不缓，手搭在西装内侧，指尖能摸到勃朗宁冰冷的枪柄。刚才那场玉佛寺的对峙，让他对每一个细节都格外敏感。空气中没有樟脑味了，取而代之的是梧桐树叶子被风吹过后的草木气息。
沈红缨站在一棵老槐树下，穿着玄色旗袍，大波浪卷发披肩，看上去像是刚从课堂出来。她没看他，只是低头整理着手里的钢笔。笔身泛着金属光泽，在阳光下微微反光。
“你来得比预计早。”她低声说。
“我习惯提前。”陆九渊走近几步，靠在她身旁，声音压得很低，“东西呢？”
沈红缨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些复杂的东西一闪而过。她没说话，而是把钢笔递了过来。笔落在他掌心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一股轻微的震动，像是里面藏了什么机关。
他不动声色地翻转钢笔，发现第三颗盘扣有点松动，边缘还有一圈细密的锯齿状痕迹。这不是普通的钢笔。
“小心点。”沈红缨忽然靠近，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他们在盯梢。”
话音未落，她突然吻了上来。
不是那种试探性的轻吻，而是带着力道的，仿佛真要把人吞下去。陆九渊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她在掩护动作。
就在这一瞬间，他听见极轻微的“咔哒”一声，像是弹簧弹开的声音。接着，前方十步外一个戴圆顶礼帽的男人猛地捂住喉咙，踉跄几步，扑倒在地，嘴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手指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周围的学生们开始惊叫，有人喊：“有人晕倒了！快叫医生！”
可没人注意到，那支钢笔己经回到了沈红缨手里，而她的另一只手，正悄悄塞给他半张胶卷。
“走。”她低声说。
两人迅速穿过校门，绕进后巷。这条小路是通往苏州河的捷径，平日里很少有人走。巷子里堆满了废弃的木箱和纸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他们刚走到拐角，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陆九渊低声提醒，右手己经握住了枪。
沈红缨却拉住他，指了指前方的一扇铁门。门虚掩着，缝隙里能看到一条通往河边的小径。
“那边。”她说。
他们推开铁门，快步走向河岸。河水泛着灰绿色，漂浮着几片枯叶。远处有渡轮鸣笛，声音沉闷地划破空气。
就在这时，沈红缨左肩忽然渗出一丝血迹，染红了旗袍的一角。她皱了皱眉，却没有停下脚步。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谍影迷踪：代号夜枭》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你的伤……”陆九渊看了她一眼。
“旧伤。”她咬牙，“别管我，先离开这里。”
陆九渊没再说话，而是扶住她，一起跃入河中。
河水冰冷刺骨，但两人游得很稳。水面上传来几声枪响，子弹溅起水花，却都没打中目标。
他们一路游到对岸，爬上石阶，躲进了街角的一条小巷。
沈红缨靠在墙边喘息，脸色有些苍白。她解开旗袍最上面一颗纽扣，轻轻按住肩膀。
“你还好吧？”陆九渊问。
“死不了。”她笑了笑，眼神却比刚才柔和了些，“你刚才没躲开我的吻，是因为信任我吧？”
陆九渊沉默片刻，点头。
“这算是一次合作。”他说。
“不只是合作。”她看着他，“我们都在赌命。”
陆九渊没接话，只是低头检查手中的胶卷。它被一层防水油纸包裹着，封口处有一个小小的火漆印，图案是一枚梅花。
他认得这个印记。
那是军统内部高层才有的标记。
“杜青池的人。”他低声说。
沈红缨眯起眼睛，“他在布局。”
“不止是他。”陆九渊将胶卷收好，抬头看向远方，“还有人在幕后。”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再说什么。风从河面吹来，带着湿冷的气息，也带来了某种看不见的压力。
他们都知道，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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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红缨忽然伸手，从旗袍第二颗盘扣里抽出一张纸条，递给他。
“这是苏雪乔给我的。”她说，“她说今晚八点，十六铺码头见。”
陆九渊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西时三刻，初三日，真相己近。”
他心头一震。
这句话，和那个盒子里的照片背面写着的，完全一样。
他抬头看向沈红缨，眼神里多了些东西。
“你不该把这个给我。”他说。
“我知道。”她嘴角微扬，“但我选择了你。”
话音落下，远处传来一阵钟声。
西点整。
陆九渊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人群。
沈红缨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首到彻底消失在街角。
她低头看了看肩上的伤口，血还在渗，但她没去擦。
“这一次，我不想再做棋子。”她喃喃自语。
然后，她也转身离去。
夜幕即将降临，城市依旧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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