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的晨光裹着松烟香漫过街巷时，王大娘正站在杂货铺的柜台前擦算盘。红木算珠在指尖噼啪作响，有粒算珠上的漆皮顺着指缝落在蓝布围裙的补丁上，补丁上的符号须立刻蜷成小圈，缠着她手腕上的银镯子 —— 镯子内侧的 “丰” 字沾了点木灰，像给老辈人的祝福拂去层旧岁的尘。
“这算盘认人的营生心。” 王大娘往柜台摆账本时，指腹的老茧蹭过木纹，柜台下的陶瓮里突然冒出杆旧秤，秤砣的锈迹里还留着去年的绳痕，跟她嫁过来时用的那杆一模一样，“我婆婆总说‘初六启市得放鞭炮，响声够大，生意才兴旺，就像心里的干劲得足，蔫了就撑不起门面’。” 她往门楣挂红绸，巷口的符号树突然抖落片新叶，叶面上的刻痕展开，是老太太年轻时在晨光里摆货的模样，蓝布头巾沾着棉絮，手里的抹布却擦得勤，每件商品都亮得晃眼。
林舟扛着捆柏枝走来，枝桠的针叶沾着露水。是帮李伯熏铺面的，老人家说 “初六的门板得用柏枝擦，烟得匀，晦气才散得净，就像日子得有股子清劲，浊了就看不清道”。柏枝刚靠在门框上，就传出 “噼啪” 声，枝节的纹路里长出根符号苗，缠上王大娘的旧秤，“昨儿符号树掉了个果实，变成个铜钥匙。” 林舟掸了掸枝上的浮灰，“是李伯的父亲锁铺面用的，钥匙齿的符号被磨得发亮，环上还留着当年挂红绳的痕迹。”
晓棠端着盘刚炸的开口笑走来，金黄的面球裂着嘴，油香里飘着芝麻的醇厚。是张奶奶的手艺，说 “启市的点心得炸得开口，酥得掉渣，才叫‘笑迎客’，就像日子得敞亮着过，闷了就没人气”。她往柜台摆盘时，瓷盘碰撞的声响像串小银铃，有个开口笑掉在符号树的根部，立刻冒出丛薄荷，叶片上的纹路印着双心星，“张奶奶的油锅里总飘着层油花，说‘炸点心得看火候，鼓起来就捞，就像人生得有冲劲，泄了就没看头’。” 她说着捏起个开口笑，指尖的脆混着油香，像把初六的味道揉成了团。
上午的街巷里，孩子们正帮刘姨贴 “开市大吉” 的横批。红纸在门楣上飘，有个扎绿绸带的小男孩举着鞭炮跑，引线的火星里，符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撒了把碎金。“这是我叔从武汉寄来的电光炮，说‘启市得放响点，镇得住邪，’男孩的棉鞋沾着泥点，鞭炮突然 “咻” 地窜上天，炸开的花火里，映出他叔在鞭炮摊挑货的模样，货架上的红炮堆成山，他却盯着日历笑 “得让响声传到街尾，街坊都来凑趣”。
“贴横批贴的不是纸，是盼兴隆的念想。” 晓棠帮孩子们把横批粘得周正，纸角的符号须慢悠悠地晃，每个字都透着喜气，“刘姨说当年她婆婆写横批，总在‘吉’字里多描笔，说‘笔画稠点，福气才盛，’就像日子得有富余，紧了就没奔头”。有个小女孩把掉在地上的开口笑塞进树洞里，洞里立刻传出她奶奶的声音：“别浪费，揣兜里甜一整天，就像心里的苦，嚼块糖就忘了”。
阿星的全息投影这次捧着本账册，泛黄的纸页上缠着双心星符号，跟王大娘的账本一样：“第三十二星域的居民学‘星际启市’。” 影像里，星舰的商铺飘着檀香，青鸟座使者正用爪子拨算盘，算珠的碰撞声里，混着地球的市井气，“他们说启市的暖不在利，在那份迎来送往的热乎，就像掌柜的笑脸，看着就觉出亲”。星舰的舷窗上，孩子们画的商铺挂着红灯笼，柜台后的商品堆成山，亮得晃眼。
午后的杂货铺里，老马叔正带着徒弟们修柜台。桌面的裂纹里还嵌着去年的糖渣，“我师父总说‘做生意的台得平，秤得准，客人才信得过，就像做人得实在，虚了就没人交’。” 柜台刚补好，就传出 “咯吱” 声，木缝的纹路里渗出松烟香，是他年轻时跟师父学的法子，“师父总说‘柜角得摆盆绿植，旺气，就像日子得有点生机，枯了就没盼头’。”
有个年轻徒弟举着修好的铜秤笑：“这秤能认人心呢。” 秤星的符号须轻轻颤，少秤时发沉，足秤时发轻，“我爸说做生意得凭良心，亏了秤就亏了本，就像待人得掏真心，假了就断了情”。老马叔接过秤称花生，掌心的温度让秤杆冒出点金光，是从缝隙里钻出来的金粉，“这是去年收账时沾的，” 他笑着说，“你看，旧年的诚信，总能换新年的信任”。
林舟在铺角落发现个旧木箱，是装账本的，箱底铺着层油纸，纸上的墨迹印着符号，跟铜钥匙上的一样。“这是二十年前的流水账，” 林舟打开箱盖，里面的纸页还带着墨香，“那年生意淡，王大娘的婆婆把赊账的账本烧了，说‘街坊难处，缓缓也无妨，’。” 木箱突然 “咔嗒” 响，底层的暗格露出包水果糖，是张奶奶去年买的，说 “启市时给孩子分点，甜得招喜”。
傍晚的符号树，被孩子们的灯笼照得暖暖的。有个小男孩举着灯笼绕商铺跑，灯笼的光里缠着符号须，跑起来就 “晃悠” 响，像在跟街坊打招呼。“这是我妈用红布糊的，说‘照得亮堂，客人就肯来，’男孩的棉帽上沾着糖渣，灯笼突然停下来，光里映出他妈在灯下裁布的模样，剪刀剪得细碎，她却盯着门的方向笑 “得让光把柜台照亮，就像日子得明明白白赚”。
“启市的灯照的不是路，是整年的热乎气。” 晓棠帮小男孩扶正灯笼杆，灯影里的符号突然发亮，去年的灯痕和今年的新灯影在光里重叠，暖得像两团挤在一起的火。有个小女孩的灯笼灭了，符号树的枝丫突然垂下来根灯芯，芯上的符号缠着油香，帮她重新点燃，火苗晃了晃，映出她爷爷帮她点灯的模样，皱纹里盛着笑，说 “亮了，客就来了”。
阿星的全息投影这次举着个灯笼，灯面的符号是用彩绸拼的：“第三十二星域的居民学‘开市礼’。” 影像里，星际风把灯笼吹得老高，青鸟座使者正教孩子们摆柜台，货架上的符号刻着地球的物价，“他们说启市的仪式不在繁，在那份想好好营生的诚心，就像掌柜的算盘，噼啪响里藏着暖”。星舰的广播里，传出用地球语言说的 “欢迎光临”，声音穿过星际，跟符号树的算盘声应和着。
初六的傍晚，商户们在符号树下分启市的点心。王大娘用陶盘托着开口笑，给每个人手里塞两个，说 “新炸的点心得趁热吃，酥得够劲，就着刚沏的茉莉花茶，香得能润一整年的喉”。她递点心时的手碰着盘沿，“沙沙” 声震得符号叶簌簌落，叶面上的刻痕展开，是老太太年轻时分糕点的模样，蓝布围裙沾着糖霜，却把最大的那包给了挑货郎，“她说跑江湖的最辛苦，得垫垫肚，就像日子得互相帮衬，孤了就难行”。
有个年轻掌柜捧着开口笑笑：“这点心香得跟我妈的手艺一个样。” 点心上的符号闪了闪，映出他妈在老院里炸点心的模样，油锅里的金黄翻涌，“我妈说做生意得像炸开口笑，得热乎，得敞亮，就像待人得真诚，虚了就长不了”。王大娘往他兜里塞了把水果糖，说 “给客人分点，甜得招人，就像日子里的好，得分享才够多”。
深夜的符号树，被孩子们的笑声裹得暖暖的。林舟和晓棠坐在柜台旁，看大人们核对着新账本。有页账纸上的符号亮了亮，映出刘姨当年收摊的模样，对着最后位客人笑，脸上的褶子像朵花。“启市不是为了赚大钱，是盼整年的热乎闹。” 晓棠拿起个开口笑，香里带着点芝麻的甜，“就像这符号树，结出的不是果实，是把日子过得热腾腾的情”。
黎明时的符号树，挂满了孩子们系的红绸带。有条绸带上写着 “生意兴隆”，是商户们的心愿；有条绸带上画着算盘，是孩子们的涂鸦。风一吹，绸带轻轻晃，树桠上的新叶就 “沙沙” 响，像在跟街巷的吆喝声说悄悄话，说得露水都带着香。
林舟摸出祖父的收音机，里面传出新春的戏曲声，混着周老先生的声音：“小舟，快把那盘开口笑给你张奶奶送去，她爱就着花茶吃，说‘香得够劲，日子就有劲’。” 后面跟着祖父的笑：“你这老东西，就惦记着她的茶，不惦记点心”。声音渐渐轻了，收音机的木纹里渗出酥香，缠在商铺的门环上，凝成个大大的 “兴” 字。
离开时，孩子们正把鞭炮屑撒在符号树周围。刘姨的汉子扛着新货从巷口走来，是刚进的针头线脑，说 “启市得有新货，才招客”。王大娘笑着迎上去，往他手里塞了个热开口笑，说 “刚炸的，趁热吃，就像这生意，热乎着才够劲”。
风穿过符号树的枝叶，把酥香、松烟香、市井香揉成一团，裹着孩子们的笑声，在晨光里慢慢飘。林舟看着街巷里忙碌的身影，看着商户们笑脸迎人的模样，突然明白符号树在初六结的不是果实，是一个个敞亮的铺面，哪怕过去再难，也藏着做一笔就暖一点的盼，像母亲总说的那句 “客来了财就来，心热了生意就热，情厚了日子就厚”。
而那些藏在启市里的符号，就像融在开口笑里的甜，默默地香着，却总能在某个瞬间暖到心尖，告诉你，所有迎来送往的热乎，都在新的日子里变成了底气，一点一点，长成了眼里的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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