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过后，天地一片澄澈，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香气。
苏棠和萧野从山上归来时，肩背都被雨水与沉甸甸的香料压得发沉，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仿佛在心中点亮了什么火种。
院子角落那间原本堆放柴火的旧屋，被两人收拾一新，如今成了小小的香作坊。竹帘低垂，窗棂开启，一张小几、一只炭炉、几口陶罐，便是她的“制香天地”。
“这些草得先晾上三日，香味才透。”她将新采来的沉香叶、香茅、白芷、艾草摊开来，娴熟地翻拌、分类。
“你不累？”萧野站在门边，声音低哑。
“累，”苏棠擦了擦额角的汗，脸颊因燥热而染上一层薄红，“可我想把今天脑子里的香型都做出来，不做出来，睡也睡不好。”
她说话时，发丝散乱，一缕贴在颈边，身子单薄却倔强得紧。萧野看她纤腰忙碌、指尖翻飞，终是叹了口气，将袖子挽起：“我来帮你。”
“嗯。”苏棠朝他一笑，笑意浅浅，却暖得人心头发烫。
夜色悄悄降临，风中透着一丝山林的凉意。灶头上烧着热水，屋中香气渐浓，苏棠一手拿着铜勺，一手调香粉，在陶罐中细细搅动。
她早年常在家帮母亲制香，对香料性情了然于心，如今加入新草材，试图调出独属于自己的香型。
“这个是助眠的，那个是除湿驱蚊的……还有这个……”她一边嘀咕，一边将调好的香粉装入绣布中，缝制成香囊。
夜深了，鸟雀归巢，屋外只剩蛙声与风声。屋内灯光昏黄，映出女子低头纳线的身影，影子投在墙上，仿佛静谧画卷。
萧野送来炭盆，悄声将手中捧着的热茶放在她手边：“喝点。”
苏棠抬头，眼中是未散的困倦与专注，她揉揉太阳穴：“先放着，再给我半个时辰。”
他看着她眼下己现出淡淡青色，不由皱眉：“棠儿，再熬下去，你身子要熬坏了。”
苏棠笑了笑：“我知道，可……总得有人先做出第一步，才知道能不能行。”
萧野沉默了一瞬，忽地走上前，轻轻扣住她手腕，将针线从她指间取走。
“你若病了，什么也做不成。”他说话不重，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只是——”
“歇一歇。”他声音低沉，眼中是难得的坚定。
苏棠愣了愣，望着他静默片刻，忽而软下肩膀，靠在他胸前：“好吧……只歇一盏茶的功夫。”
萧野伸手搂住她，将她轻轻抱在怀中。她靠得很近，能听见他胸腔里低沉有力的心跳，仿佛不管风雨多烈、世事多难，只要倚在这人身边，便什么都不怕。
那一夜，她靠在他怀中小憩了片刻，又执拗地醒来继续做香囊。萧野坐在一旁，一手磨香、一手择草，将所有烦琐杂务包揽，只留她专心调香试味。
黎明破晓之时，苏棠的木匣中己静静躺着六个新香包，香气各异，浓淡得宜。
她眼神发亮地看着成品，疲惫一扫而空，转头望向在炭炉旁打盹的萧野，轻声唤了一句：“萧野。”
萧野睁眼，目光未带一丝怨意，温柔如水。
她将一个香囊递到他手中，笑道：“这个，是为你做的。”
他低头看那香囊，外面绣着一抹苍松，香味沉稳内敛，正如他本人的气息。
“可喜欢？”
他点头：“很好闻。”
苏棠笑得眸中生花。
这一夜的熬制，不只是香囊的诞生，更是他们心意交融的一步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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