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紫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地和儿子抢起了最后一块草莓布丁。
比起琢磨别人的心思，眼前这个闹着要和爸爸穿“亲子装”的小家伙。
还有工作出差在外的的那个“老古板”，才是她最该关心的人。
吃完中午饭后，万紫牵着儿子陈江流的手前去选购条陈东风指定的领带。
午后的阳光正透过商场玻璃幕墙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江流手里攥着新买的蜘蛛侠卫衣，蹦蹦跳跳地指着前方的甜品站：“妈妈，我要吃草莓冰淇淋！”
“不行，大冬天吃冰淇淋会肚子疼的。”她摇头拒绝，又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她刚要转身带儿子去买热可可，却被饮品区角落的动静勾住。
暖黄壁灯下，魏紫正慵懒地倚着窗台，貂绒大衣领口露出半截纪梵希西叶草项链，随着她搅拌冰沙的动作轻轻晃动。
"真没想到陈东风会栽在她手里。"左侧女伴的声音裹着蒸腾的咖啡香气飘来。
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夸张地在空中比划。“连毕业后努力创办的公司都首接扔给张磊一个人管了。”
"是呀，好好的创业公司说扔就扔，硬是考进体制内当乖宝宝。我还以为是什么天仙呢......"
右侧染着挑染发的女人嗤笑出声："可不就是普通人一个，也就眼睛大点。"
魏紫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垂眸望着杯底沉浮的蓝莓。
嘴角笑意愈发幽深，天鹅颈优雅地弯成弧线。
当她抬起眼睫时，万紫清楚看见镜片后的目光像冰棱般扫过来。
在自己泛红的围巾和儿子的小熊棉帽上短暂停留，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深意。
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同伴身上，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嘴唇张合间，飘出一声轻飘飘的叹息。
“妈妈？就吃一杯冰淇淋嘛！”儿子清脆的催促声让她猛然回神。
万紫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进心底。
“好，咱们买两个，妈妈也想吃。”她故意用欢快的语调回应，弯腰抱起儿子走向甜品站，刻意忽略那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
万紫笑着刮了下儿子沾着奶油的鼻尖，在暖烘烘的休闲区刚坐下，陈江流就扭动着小身子要上厕所。
没法子，她总怕自家这模样周正的小家伙离开视线半步，保不齐就被坏人盯上。
只好牵着他往女洗手间走。
磨砂门合上时，万紫背对着儿子站在隔间里。
听着他窸窸窣窣解裤子的动静，耐心等着。
抽水马桶的水流声混着外头吹风机的嗡鸣，正嗡嗡地撞着耳朵，两个女人的对话突然像细针似的钻了进来。
“你说魏紫，是不是还惦记着陈东风呢？”
金属门把转动的轻响里，裹着压低的调笑：“我觉得忘不了！大学时候她连陈东风用过的草稿纸都跟宝贝似的收着。”
另一个女声跟着笑起来，尾音里带着点促狭：“刚才我故意说陈东风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娶了个样样不如魏紫的，你没瞧见她那眼神？首愣愣的，分明就是没放下。”
“可不是么。上次同学会本来推说在国外，一听陈东风要来，转天就改了机票飞回来，这心思还不够明显？”
“刚才咱们说万紫配不上陈东风，你看她那模样——手里的冰饮都快端不住了。”先头的声音里混进指甲敲着洗手台的脆响。
“想当年联大多少女生排着队给他送情书，也就魏紫能跟他多说上两句……”
“真不知道万紫是用了什么法子！”隔间门“砰”地撞上，闷响惊得万紫后背一僵。
“听说她当年学费都是陈东风给的？依我看就是打着报恩的旗号，近水楼台先得月呗。早知道她万紫都能成，咱们当年……”
“得了吧，连魏紫都没成呢。”另一个声音打断她，语气里带着点叹服，“都说魏紫姚黄是花中魁首，人如其名。那可不是白叫的。”
香水味裹着议论漫过来，像层黏糊糊的膜贴在皮肤上。“再听听万紫这名字，啧啧……刚入学那会儿她穿得跟个村姑似的，土得掉渣。”
“可不是？不是大红配大绿的衣裤，就是件灰扑扑的棉袄，看着就沉。”
“说话还带着口音，平舌翘舌总弄混。谁能想到呢，现在倒成了陈太太。”
隔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儿子拉完屎喊“妈妈”的童声清亮。
脚步声渐渐远了，万紫抬手按了按发烫的耳垂，指尖竟有些发颤。
走出来之后，洗手台的镜面里，万紫望着自己泛白的脸庞发怔。
她们说的那些话，其实大半都是真的。
正因为连她自己心底也藏着这样的念头，才更像钝刀子割肉般磨人。
那些最不堪回首的过往，被人这样赤裸裸地剖出来，连呼吸都带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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