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开学季正值客运高峰,父母开着中巴车在山道间连轴转,一心想多挣些钱,连送她去市区火车站的空当都挤不出来。
万紫找了两个手提袋,把被褥衣物一股脑裹进去,背上驮一个,手里提一个。
沉甸甸的行李坠得胳膊发酸。她攥紧父母塞给的皱巴巴的学费,独自一人踏上了征程。
当绿皮火车“哐当哐当”驶进站台时,万紫的心跳得比车轮撞击铁轨的声响还要急。
这是她头一回坐火车,也是头一回真正走出那片盘桓了十几年的群山。
一路怯生生地打听,好不容易才磕磕绊绊上了车。
车厢里人潮像涨水似的涌,密密麻麻挤得转不开身,刺鼻的汗味混着泡面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被夹在过道里,双臂紧紧环着行李生怕弄丢了任何东西。
眼睛却舍不得移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村庄、电线杆,连掠过的风都带着新鲜气,让她舍不得眨一下眼。
邻座的城市姑娘穿着蕾丝边连衣裙,指尖涂着亮晶晶的指甲油,正对着小镜子细细抿口红。
万紫下意识地低头,瞅见自己身上那件奶奶用剩布料改的衬衫,款式又旧又肥,袖口磨得泛了白边,洗得发僵的布面还沾着点没拍掉的尘土。
那份藏不住的局促和土气顺着后颈往上涨,她赶紧往行李堆里缩了缩,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扎眼。
火车轰隆隆地扎进繁华都市,窗外的青山绿水渐渐被林立的高楼取代。
万紫知道,自己人生的新篇章要开始了。
而那个在远方等着她的人,会是这片陌生天地里,唯一为她亮着的灯塔。
虽然她早就在信里告诉过陈东风,自己考上了他当初替她参谋的那所学校。
可那时自己没有手机,具体哪天去报到实在说不清楚。
陈东风自然也不知道她何时会到,更没法提前来接她。
下了火车,万紫一个人孤零零地跟着迎新的学长,挤上学校来接新生的大巴。
一路晃到校园里,有位热心的学长见她一个女孩子拖着两个行李,便想帮她提一个最重的行李袋。
她却连忙摆手,手忙脚乱地谢绝了。
那些行李里裹着她收拾了两个月的家当,总觉得让陌生人碰了不自在。
好不容易打发走热心人,她又攥着一沓资料穿梭在报到处之间。
找院系牌子登记信息,核实录取通知书上的细节,再到缴费窗口排队交钱……
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额角都沁出了薄汗,才总算把入学手续办齐全。
拎着沉甸甸的行李站在宿舍楼前时,万紫长长舒了口气,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肩头,总算能踏实下来,去寝室好好休息一下了。
宿舍楼前的香樟树枝繁叶茂,蝉鸣声在叶缝之间滚来滚去,把夏末的热气搅得更稠了些。
万紫仰头数着楼牌,找到3栋时,肩膀上背的帆布包带己经把肩膀勒出两道红痕。
她将手上的行李袋放在地上,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另一只手死死攥着刚领到的寝室钥匙,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烫。
刚爬上三楼时,“扑哧”的一声响,行李袋的手提绳子断了,重重地掉落在水泥地上。
像是知道到达了目的地,可以罢工了。
302寝室的门虚掩着,她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洗衣粉混着西瓜味的凉风扑面而来。
靠窗的下铺书桌旁坐着个扎高马尾的姑娘,正用勺子挖着半个红瓤西瓜。
见她进来,嘴里含着果肉含糊地打招呼:“新室友?我叫林晓燕,前两天就到啦!”
万紫愣了愣,紧绷的嘴角不由自主松开些,“我叫万紫,今天刚到的。”
她把行李往靠另一边靠窗空着的床铺底下塞,拉链没拉好,滚出半袋炒瓜子。
是临行前母亲硬塞进她包里的,说“路上嘴馋了吃”。
林晓燕“呀”了一声,放下西瓜就来帮她捡起:“这么热的天,你还吃瓜子呀!不怕上火吗?。”
“口里没味的时候嗑一嗑瓜子。”万紫挤出笑容回答道。
把最重的那个装被子帆布包举到上铺时,她额前的碎发都汗湿了,黏在皮肤上痒痒的。
林晓燕递过来一张纸巾,又指了指桌角:“我在超市买了超大杯的酸梅汤还没喝,冰镇的,给你倒一点?”
搪瓷杯碰到桌面时发出轻响,酸梅汤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
万紫望着窗外被风掀起的窗帘角,忽然觉得刚才报到时的慌张散了大半。
上铺的床板还带着新木头的味道,她摸了摸铺在底下的旧褥子。
那是母亲连夜拆洗过的,边角缝着向阳而开的向日葵花丛。
锦绣芷兰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SZV4/)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