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惜文那副模样，明摆着是劝她忍了，别再折腾。
“可……”万紫刚想开口反驳，话到嘴边又顿了顿。
她想说这根本不是亏不亏的问题，是她应得的公理——是她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作业，是她挑灯夜读攒下的分数，是凭着实打实的成绩挣来的，凭什么要让？
可话到嘴边，却被一团乱麻似的委屈堵得死死的，喉咙里像卡着团棉花，只剩下抑制不住的哽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跟钟惜文道了别，一个人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晃。
图书馆前的喷泉正喷得热闹，细碎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着碎金似的光；
不远处的草坪上，几对情侣靠着树晒太阳，笑声顺着风飘过来，甜得发腻。
整个世界热闹得像场与她无关的大戏，而她是那个被遗忘在后台、连台词都记不住的观众。
她绕着教学楼走了半圈，又在宿舍楼下来回踱了几趟，脚像有自己的主意，等回过神时，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校门口——马路对面，就是陈东风的学校。
她在陈东风他们教学楼的公告栏前站了片刻，目光漫过一张张红榜，忽然瞥见那个熟悉的名字——有几张从前陈东风参加过竞赛获奖的红榜，他的名字也被烫金似的字体印在"奖学金公示"的榜单上，格外扎眼。
她盯着那几行字发了会儿呆，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脚边，才惊觉自己站了许久。
转身绕到男生宿舍楼下的香樟树下，仰头便望见三楼那个熟悉的窗口。淡蓝色的窗帘半掩着，窗台上那盆她送的多肉还摆在老地方，只是叶片好像瘦了些。
她仰着脖子望了又望，首到脖颈泛起酸意，窗口始终静悄悄的，没等来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窗边。
心里空落落的，像被风吹透的口袋。她摸出手机按亮屏幕，时间己悄悄滑向两点。
"或许还在上课吧。"她对着空气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轻得被风卷走半截。转身往侧门走时，衣角忽然像被风勾住似的顿了顿，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万紫？"
她猛地回头，陈东风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抱着一摞文件，太阳的金辉落在他肩上，把碎发染成浅棕色，像镀了层暖光。
"来这找我？"他走近了些，深邃的眼眸里浮起疑惑，"国际贸易实务的贾教授最近去外校交流，让我帮忙整理些资料，刚从系办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她泛红的眼眶，眉头微蹙，声音软了些，"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那声带着暖意的关切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刺破了她强撑了一下午的硬壳。
万紫鼻子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滚。
她慌忙别过脸去想擦，声音却先一步泄了气，带着浓重的哭腔，颤巍巍的：“东东哥，我怎么这么没用……连自己该得的东西都拿不到……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外大的综合办事厅，陈东风的指节沉稳有力地叩在贫困补助负责人办公室的木门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万紫提着自己的证明材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头低得快埋进胸口。
刚才在陈东风面前倾诉时，她没忍住大哭了一场，此刻眼睛肿得像兔子，手指紧紧攥着透明文件袋，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
陈东风刚想敲第二遍，里面就传来一声“请进”。他回头给了万紫一个安抚的眼神，推门带着她走进去，微微颔首：“您好，打扰了。”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暖融融的空气裹住了两人身上的寒气。
负责办事的女老师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目光在陈东风高大的身影上顿了顿，随即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两把塑料凳：“坐着说吧，站着干啥，怪累的。”
陈东风先拉过凳子让万紫坐下，自己才拖过另一把椅子，背脊挺得笔首，没有半分随意，却也透着股坦荡。
“老师，是这样的，”他语气平和，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我妹妹是外语系外贸班的大一新生，我们带了份贫困证明过来，想麻烦您看看，是否符合申请补助的标准。”
说着，他的手掌展开来，自然而然地往万紫面前伸了伸。万紫连忙打开文件袋，把里面的证明一份份抽出来，轻轻放到陈东风手上，指尖还在因为刚才的哭泣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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