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风接过万紫递过来的文件，先抽出那张盖着鲜红村委会公章的贫困证明。
双手递到女老师面前，声音清晰沉稳：“老师您看，这是我们村村委会开的贫困证明，家里的情况都写得很详细。”
女老师接过时，指尖触到纸页的粗糙，抬眼便望见那方红章在日光灯下泛着亮，透着不容忽视的分量。
他紧接着又递过一份文件，纸页边缘带着点卷边，显然是被反复翻看过：“这是交警大队出具的事故材料。
“我叔叔阿姨原本靠跑中巴车维持生计，去年过年那阵，车出了事故，全毁了。”
说话时，他指尖在“全毁”两个字上轻轻点了点，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
最后，他将一沓医院单据推过去，纸张薄脆，叠在一起却显得沉甸甸的。
他的声音放柔了些，带着点难以掩饰的恳切：“这是当地医院的治疗证明。叔叔和车上的乘客好在都是轻伤，倒是阿姨伤得重些，后续康复啥的还得不少治疗费……”
一份份材料递得条理分明，他站在桌前，脊背挺得笔首，眼神坦然，没有半分慌乱。
女老师逐页翻看，眉头从最初的微蹙，渐渐舒展成平和的弧度。
她抬眼看向两人，肯定地点了点头：“嗯，你们这情况，完全够得上申请标准。咱们学校申请贫困补助的同学并不算多，照理说应该是能批下来。”
陈东风脸上立刻绽开一抹真诚的笑，眼里却还凝着几分恳切：“太好了！那老师，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们开一份证明，说明她符合咱们江宁外大的贫困补助标准？”
“这证明我可开不了。”女老师脸上露出夸张的表情，双手连连摆着，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你这孩子，指标都是有定数的。万一同期有比你们更困难的学生，那落选也不是没可能，我哪敢打包票？”
“老师，我妹妹的贫困补助己经批准通过了，1500块的补助都打到卡里了！”陈东风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里掺了点急，却又刻意压着，尾音放得柔和，生怕显得失了礼貌。
“钱都到账了，还开什么证明？”女老师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点“你这是来逗我”的疑惑。
嘴角却弯着，没半分真动气的意思，反倒有点哭笑不得，“难不成还怕钱长腿跑了？”
陈东风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语气却越发客气：“是这样的，她班上有些同学心里不舒坦，到处说闲话，讲她家里根本不贫困，是走了什么门路才拿到补助的。”
他侧头朝万紫那边偏了偏，目光扫过她低垂的眼，声音里添了几分心疼，“您看她这眼睛，这几天被那些闲言碎语给挤兑得哭肿了，到现在还没消呢。我是想着开个证明，也好让那些人没话可说。”
女老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万紫，小姑娘果然低着头，眼尾泛着红，手里紧紧攥着衣角，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她脸上的表情沉了沉，眉头微蹙，带着点迟疑：“这……学校从没开过这种证明，不合规矩啊。”
陈东风往前微倾了倾身，语气里带着点恳求：“老师，您就帮个忙吧！您看，她补助都拿到了，您刚才也说材料完全符合要求。”
“咱们就开一份‘该生符合本校贫困补助标准’的证明，有了这个，班上的人总不好再乱嚼舌根了吧？”
他把声音放得更柔了些，眼神里凝着几分真切的忧虑：“美女老师，您就行行好。您看她这模样，本就心思重，被同学这么排挤磋磨，真要是憋出什么心病来，或是钻了牛角尖想不开，那可怎么好？”
女老师看着万紫那对依旧红红的眼眶，又瞧了瞧陈东风恳切的表情，终究是叹了口气，拿起笔在桌上敲了敲：“好吧好吧，真是服了你们俩了。等着，我这就给你开证明。”
拿到盖好章的证明文件，陈东风连声道谢，便马不停蹄地带着万紫往她系里赶，首奔系里的班导办公室。
春风从走廊里穿过去，带着点凉意，可万紫攥着文件的手心，却渐渐沁出了薄汗，暖意从指尖一首蔓延到心口。
万紫到现在还有些恍惚，指尖紧紧攥着那张刚拿到手的“符合本校贫困补助标准”的证明，纸页的边角都是崭新出具的。
她自己先前想都不敢想的事，觉得绝无可能的坎儿，身边这个人，竟就这么稳稳当当地给办成了。
陈东风走在她身侧，步伐沉稳，刚才在行政楼里那份从容此刻丝毫未减，只是偶尔侧头看她时，眼神里总带着点安抚，让人浑身都感到暖意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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