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万紫顺利领取奖学金发放的首尾不过五六天，周一的下午，陈东风便跟着贾教授往市区赶——一场重要的国际贸易学术研讨会，早在他们的日程表里圈了红圈。
天公作美，浅灰色的云絮漫在天上，滤得阳光软乎乎的，风里还带着点春末的温凉，吹在脸上格外舒服。
两人开车到会场所在的江临老牌酒店，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股混着咖啡香与木质气息的暖风扑面而来。
会议厅在三楼，深棕色的实木桌椅排得整整齐齐，桌面擦得锃亮，连远处吊灯的轮廓都能映得分明。
前排的学者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指尖点着资料低声交谈，偶尔传来“哗啦”的翻页声，衬得整个会场既安静又透着股学术的严谨。
贾教授的演讲排在下午场中段，主题是“跨境电商新业态的挑战与机遇”。
他站在台上，声音洪亮又沉稳，PPT上的图表与案例信手拈来，讲到中小外贸企业转型的痛点时，台下不少人都停下笔，抬着头凝神听。
等最后一句“我的分享就到这里”落下，台下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有人甚至轻轻敲了敲桌面，透着由衷的认可。
贾教授刚走下讲台，还没来得及喝口温水，一群同行就涌了上来。
最前面的是位戴金边眼镜的教授，手里捏着记满批注的笔记本，指着其中一页追问：“老贾，你刚才说的跨境电商关税优化方案，能不能再细说说？我们团队最近正好在做相关课题。”
旁边有人举着U盘，笑着递过来：“贾教授，您的PPT逻辑太清晰了，能不能拷一份回去给学生们当参考？还有那个数据模型，想请教下构建思路。”
更有几个年轻教师，双手捧着名片，脸上堆着客气的笑，语气里满是恭维：“贾教授这观点真是一针见血！把跨境电商的痛点说得太透彻了！”
“您对东南亚市场的预判太精准了，我们院系明年的研究方向正好能参考您的思路！”
陈东风站在人群外围，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手里的笔记本——封面是磨旧的深蓝色，边角己经被他翻得有些软。
他穿了件最普通的白衬衫，领口的纽扣系得严丝合缝，袖口也一丝不苟地扣到手腕，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透着股干净利落的劲儿。
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吹捧，他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不自在——倒不是反感，只是他向来喜欢踏实做事，实在不太适应这种热闹又带点虚浮的场面。
喧嚣像潮水似的裹着他，陈东风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在角落的空位坐下。
他从背包里翻出辩论赛的资料，是关于“数字贸易是否应该设置全球统一监管标准”的辩题，刚好和贾教授刚才提到的跨境电商监管沾了边。
他垂着眼帘，笔尖在纸上快速勾画，黑色的字迹遒劲有力，遇到需要重点攻防的论点，就会在旁边标上小小的“攻”或“防”，还会用虚线画出逻辑链。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周遭的交谈声里格外清晰，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把他和外面的热闹轻轻隔开。
阳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地切进会场，在他挺首的肩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看得太过专注，连百叶窗缝隙里漏进的阳光悄悄挪了位置都没察觉。
首到一个隐约有些耳熟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敬意，才轻轻打断了他沉浸其中的思绪。
“贾教授，您刚才关于国际贸易实务的演讲真是观点独特，尤其是对中小外贸企业转型的分析，听得我特别受启发。”
陈东风这才抬眼，视线越过几个人影望过去。只见说话的是位穿浅灰色西装的男士，头发修剪得干净利落，发尾带着整齐的弧度。
手里捏着个深红色的笔记本，封面上印着的外大校徽格外显眼——不是万紫的班导钟老师是谁？
钟老师显然是刚挤过来，额角沁着点薄汗，脸上却带着真诚的笑意，眼神里满是认可。
等围在贾教授身边的人稍微散开些，钟老师他便快步凑上去，脚步又轻又急，像是怕错过了机会。
贾教授转过身，脸上堆起礼貌的微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客气了，都是些实践里摸出来的心得，谈不上深刻。”
“您太谦虚了。”
钟老师轻轻搓了搓手指，指节因为紧张微微泛白，语气却愈发恳切，“是这样的，我是联大对面外大外贸系的大一班导。前几天听同事说，您最近在高校间做交流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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