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重重划过纸面，在那个被红笔圈住的“Shanghai”上留下一道深褐的痕迹。
力道透过笔杆传到指腹，竟让万紫恍惚听见王老师当时的声音——“这个词发音错了！”那语气里的严肃像颗小石子，“咚”地砸在耳边，清晰得仿佛老师还站在讲台前，眉头皱成道浅沟。
她握着笔的手顿了顿，鼻尖忽然一阵发酸，像是有细小的藤蔓在里面缠缠绕绕，连带着眼眶也热起来。
万紫赶紧把头埋得更低，下巴紧紧抵着胳膊，衣服袖子蹭到睫毛，她用力眨了眨眼，生怕那点湿意顺着眼角漫出来，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落下痕迹。
“哭有什么用呢？”她对着前排空椅子小声嘀咕，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羽毛，刚飘到嘴边就软了下去，“王老师说得对，口语差就是差，再委屈，也变不成流利的发音啊。”
指尖无意识地捏了捏稿纸，粗糙的纸页被捏出几道褶皱，她又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把褶皱慢慢抚平，可心里那点憋闷却没跟着散开，反倒像团湿棉花，沉沉地压在胸口。
下一秒，她猛地首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面划出“吱呀——”一声轻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万紫深吸一口气，又坐下来从笔袋里翻出支蓝色水笔，笔帽“咔嗒”一声扣在桌角。
笔尖在“Shanghai”旁边顿了两秒，她抿着唇，一笔一划标上/????ha?/，又在音标下方画了个向上的箭头，笔尖顿了顿，在旁边补了行小字：“重音在第一个音节！别把‘上’字念得太沉！”
遇到“enviro”“pollution”这类长词，她特意把音节拆开，用红笔在“en-vi-ro”之间画了竖线，又在容易卡壳的“ron”上画了个小圆圈，还不忘在旁边画了个咧嘴笑的表情。
末了，她盯着稿子看了会儿，又在空白处补了行娟秀的字：“注意语调起伏！像说话一样，别像念课文似的，平得像条首线。”
阳光慢慢从教室后排移到桌面上，先是爬上稿纸的边角，再一点点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标注，把蓝色、红色的字迹照得透亮，连纸页上细小的纤维都看得清清楚楚。
万紫盯着那些认真写下的笔记，心里的闷堵像是被阳光晒化的糖，锦绣芷兰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不就是口语吗？别人能说好，她多练几遍，总能比以前说得好一点。
忽然，她拍了下额头，想起演讲里的环保案例还不够生动，光说“减少塑料污染”太干巴了。
万紫立刻收拾东西，课本“啪”地合上，笔袋拉链拉到一半，她又回头把稿纸仔细折成小方块，放进课本最中间的页码里夹着，确认不会掉出来，才背着书包快步走出教室。
路过湖边时，风裹着湖水的清凉吹过来，拂过她还发烫的耳尖，也稍微吹散了残留的沮丧。万紫抬手把被风吹乱的刘海别到耳后，指尖触到耳垂，还有点温热。
她脚步轻快了些，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湖边的柳枝垂下来，扫过她的书包带，痒痒的。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偶尔的咳嗽声。
万紫在环保类书架前踮着脚找书，指尖划过一本本脊，终于停在《全球城市环保实践案例》上。
她抽出书，抱着书转身想找座位，就听见有人轻轻喊她：“万紫？”
声音温温和和的，像晒过太阳的棉花。万紫抬头，看见钟惜文坐在靠窗的位置朝她招手，他面前摊着本英文原著。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微卷的头发上，镀了层浅金，连他嘴角的笑都显得格外柔和。“这里有空位，快来。”
万紫走过去坐下，把书和自己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
钟惜文的目光从摊开的英文原著上移开，瞥见她手里的书和压在下面的演讲稿，指尖点了点稿纸上的音标，笑了笑：“在准备下周的演讲比赛？看你标注得这么认真。”
“嗯。”万紫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指尖抠了抠书脊。
“刚才在班里练的时候，被王老师批了，说我口语太差，连基础发音都错了。”她说着，耳尖又热起来，声音也低了些。
“我能看看你的演讲稿吗？”钟惜文放下手里的笔，目光落在万紫压在课本里面的稿纸上，语气里带着温和的询问。
见万紫指尖轻轻往旁边挪了挪，点头应了声“嗯”。
钟惜文才伸手拿起她的演讲稿，指尖轻轻捏着纸页边缘，缓缓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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