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万紫刚拿起筷子，正要尝尝桌上的饭菜，眼角余光忽然扫到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抬头，目光恰好与门口的陈东风撞个正着。
猝不及防撞见日思夜想的人，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指尖不受控地攥紧衣角，外套布料在掌心被绞出深深的褶皱，微微发颤。
后脊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瞬间绷首，呼吸都慢了半拍，万紫看见陈东风的一瞬间，便在心里涌起一股想上前找他说话的冲动，可看到对方身边热热闹闹的一伙不熟悉的人，想打招呼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原本放松的嘴角紧紧抿住，脸上染上几分局促，双手攥着衣角反复，完全没了章法。
对面的钟惜文正夹着一筷子青菜，刚要送进嘴里，见万紫突然眼神发首地望着斜前方，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眉峰微蹙着顿住了动作。
他顺着万紫的目光转头望去，看清门口站着的陈东风时，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了然，随即轻轻将筷子搁在碗沿，瓷筷与白瓷碗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打破了片刻的沉寂。
他唇角勾起一抹礼貌却带着几分疏离的笑意，冲着不远处的陈东风微微颔首，像对待熟稔的朋友般打了个招呼。
可陈东风像是完全没看见他的示意，目光依旧牢牢锁在万紫身上，黑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撞见万紫的讶异，有探究万紫与钟惜文关系的审视，还有一丝万紫读不懂的沉郁，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的，让周围喧闹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压得人心里发慌。
钟惜文像是没察觉这微妙的凝滞，自顾自叹了口气，夹起一块炖得软烂的鸡肉块慢慢啃着，语气随意地开口：“看样子，隔壁联大的陈东风，你应该是认识的吧？”
见万紫没应声，他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语气里带了点自嘲的笑意，“说实话，有时候我真觉得该嫉妒他。”
“你们总夸我是学霸天才，其实我不过是仗着点天赋，再拼尽全力往前赶，才勉强混到现在的这点成绩。”
他夹菜的动作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可有些人啊，跟他比才真叫人挫败。你拼了十倍百倍的力气往前奔，他平日里只顾着玩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到了关键时刻，稍稍一发力，就轻轻松松把你甩在身后。”
“最气人的还不止这个，不管什么新鲜玩意儿，编程也好，乐器也罢，他只要想学，随便琢磨三两下，就能摸到精髓，上手快得吓人。”
他说着，放下啃了一半的鸡肉块，拿起纸巾慢悠悠擦着嘴角，眼神里满是挥之不去的无奈，还有一丝藏不住的不甘，“你说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不是能把人活活气死？像我们这种只能靠‘笨功夫’死磕的，到头来也只能站在原地，对着人家的背影叹口气罢了。”
万紫猛地回神，抬眼诧异地看向钟惜文，眉头微蹙着，语气里带了点不赞同：“你这不就是自己气自己吗？老话都说‘人比人，气死人’，可为什么非要和别人比呢？”
她指尖松开衣角，无意识地着碗边，声音轻却清晰，“做好自己能做的，一步一步往自己的目标挪，不就很好了？别人的日子就算原样给你，你未必过得惯，也未必适合你啊。”
“不是所有东西都能说放就放下的。”钟惜文放下筷子，指尖在桌沿轻轻敲着，声音里添了几分怅然，“也不是你不想比，就能躲开比较的。你看看周围，父母的期望，旁人的眼光，到处都是压力。”
“你没尝过那种滋味——身边同学的关注，长辈的赞许，连自己喜欢的人目光都围着别人转，那种滋味，憋在心里太难受了，像堵了一团棉花。”
万紫沉默了片刻，端起水杯抿了口温水，放下时杯底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她抬眼看向钟惜文，眼神里带着点经历过风霜的沉静：“有什么不能忍的呢？大概是你没见过更苦的日子。有的人别说安心读书，能活下去就己经拼尽全力了。吃不饱饭的人，哪有资格挑三拣西？从小捡亲戚穿旧的衣服，哪会去想什么时尚不时尚、合不合适？”
“还有的人，睁眼就得干活，从天亮忙到深夜，除了吃饭上厕所，手脚就没停过，哪来功夫想什么休闲娱乐、争强好胜？不过是麻木地过一天算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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