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仓库破损的屋顶滴落，在水泥地面上敲出断续的节奏。苏悦蜷缩在程晋豪的皮夹克里，数着腕表上的秒针——他己经离开十七分钟了。远处偶尔传来模糊的汽车引擎声，每一次都让她的脊背绷紧。
"该死..."她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着皮夹克的领口。皮革上残留着程晋豪的气息，那种混合了龙舌兰与冷冽古龙水的味道，莫名让她想起昨晚他逼近时灼热的呼吸。
又一声枪响划破夜空，比之前更近。苏悦猛地站起，工装衬衫下摆擦过大腿。理智告诉她应该报警，但某种首觉却让她摸向口袋里的手机——程晋豪离开前塞给她的，只存了一个号码。
屏幕亮起：00:23。她按下呼叫键，听着空洞的等待音在仓库里回荡。
五声...六声...七声...
就在她准备挂断时，听筒里传来一阵杂音，接着是沉重的喘息声。
"仓库...后门..."程晋豪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明显的痛楚，"三十秒..."
电话突然中断。苏悦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冲向仓库后方的消防通道。生锈的铁门在她用力拉扯下发出刺耳的呻吟，潮湿的夜风裹着雨丝扑面而来。
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盏频闪的路灯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照亮地面上蜿蜒的...血迹？
苏悦的呼吸停滞了。暗红色的液体在雨水中晕开，形成一条断断续续的痕迹，延伸向巷子尽头的垃圾箱。她踩着积水跑过去，高跟鞋在湿滑的地面上几次打滑。
"程晋豪？"她压低声音呼唤，喉咙发紧。
垃圾箱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苏悦绕过去，眼前的景象让她胃部紧缩——程晋豪靠坐在墙边，右手紧捂左腹，指缝间不断渗出鲜血。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但眼睛在看到她时仍然亮得惊人。
"你中枪了？"苏悦跪在他身边，双手颤抖着去检查伤口。
程晋豪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不是枪伤。"他咬牙道，"刀。"
即使在剧痛中，这个男人的声音依然保持着可怕的冷静。苏悦这才注意到他脚边扔着一把沾血的弹簧刀，刀刃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我们需要去医院。"她果断道，同时脱下皮夹克按在他伤口上。
程晋豪摇头，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不能去。"他试图站起来，却因疼痛而闷哼一声，"有...私人医生。"
"你这样走不了两步！"苏悦按住他的肩膀，感受到手下肌肉的紧绷。程晋豪的黑色T恤己经被血浸透，贴在轮廓分明的腹肌上。
他抬头看她，突然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担心我？"
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流下，冲刷过那道疤痕，最后悬在下巴上。苏悦不知为何想起昨晚他俯身逼近时，也是这样的距离，这样的角度...
"闭嘴。"她红着脸移开视线，"告诉我医生地址。"
程晋豪的眼神突然一变，猛地将她拉近。苏悦猝不及防扑在他胸前，闻到了血腥味混合着他特有的气息。
"有人来了。"他在她耳边低语，湿热的气息扫过敏感的皮肤，"演场戏。"
脚步声从巷口传来，伴随着手电筒的光束。苏悦还没反应过来，程晋豪的手己经扣住她的后脑，将她压向自己。
他的嘴唇比想象中柔软，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苏悦瞪大眼睛，双手抵在他胸前，掌心下传来他急促的心跳。这不是昨晚那个充满挑逗的吻——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紧迫感，程晋豪的舌尖撬开她的唇齿，像一场精心策划的入侵。
"喂！你们在干什么？"一个粗犷的男声从巷口传来。
程晋豪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唇，转向声音来源。苏悦的脸烧得发烫，嘴唇还残留着他灼热的温度。
"没看见在忙？"程晋豪的声音突然变得轻佻，同时将苏悦往怀里带了带。他的演技好得惊人，如果不是紧贴着他能感受到因疼痛而紧绷的肌肉，苏悦几乎要相信他们真的只是一对在雨夜亲热的情侣。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他们，停留在程晋豪血迹斑斑的T恤上。"你受伤了？"
"猫抓的。"程晋豪懒洋洋地回答，手指在苏悦腰侧暧昧地画圈，"野性难驯。"
苏悦配合地把脸埋在他颈窝，闻到血腥味下他皮肤散发出的温热气息。某种奇异的保护欲在她胸口膨胀——这个看似强大的男人此刻正因失血而微微发抖。
"赶紧回家吧，下雨天在外面发什么情。"男人嘟囔着走开了。
等脚步声完全消失，程晋豪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苏悦抬头，发现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嘴唇几乎失去血色。
"医生地址。"她坚决地问，同时扶住他的手臂。
程晋豪报出一个位于上环的公寓号码，声音越来越弱："密码...7721..."
苏悦点头，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用力扶他站起来。程晋豪比她想象中沉得多，肌肉结实的身体靠在她身上，像一座随时会倾倒的山。
"坚持住。"她咬牙道，一步一步拖着他向巷口移动。雨水打在他们身上，程晋豪的血顺着她的手臂流下，在雨水中晕开刺目的红。
他们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拦到一辆愿意搭载浑身是血的乘客的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警惕地看着他们，苏悦塞给他两张湿漉漉的五百元钞票才让他闭嘴。
程晋豪靠在车窗上，呼吸浅而急促。苏悦不断检查他的脉搏，手指按在他滚烫的腕间。那个纹身——数字"7"的变形体——此刻看起来格外醒目。
"为什么是7721？"她轻声问，试图让他保持清醒。
程晋豪半闭着眼睛，嘴角勾起一个虚弱的弧度："我的...幸运数字。"
上环的老式公寓楼没有电梯。苏悦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程晋豪弄上西楼，每走一步都能听到他压抑的痛哼。到达门前时，她自己的衬衫也己经被汗水和雨水浸透。
密码锁发出"滴"的一声，门开了。出乎意料的是，公寓里亮着灯，一个穿白大褂的瘦高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又来了？"医生头也不抬地说，随即看到苏悦和奄奄一息的程晋豪，猛地跳起来，"操！这次这么严重？"
"刀伤，左腹。"苏悦简短地说，和医生一起将程晋豪扶到手术台上。
接下来的半小时像一场梦。苏悦按照医生的指示递器械、换纱布、按住程晋豪因疼痛而痉挛的手臂。当医生剪开他的T恤时，她倒吸一口冷气——除了新鲜的刀伤，程晋豪身上还有至少三处己经愈合的枪伤痕迹，分布在肩膀、肋侧和腹部。
"老顾客了？"她试图开玩笑，声音却有些发抖。
医生熟练地缝合伤口，没有抬头："这家伙身上缝过的线够织件毛衣了。"
程晋豪在局部麻醉下保持着微弱的清醒。当医生处理到深处时，他的手指突然攥紧苏悦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苏悦没有抽手，反而用另一只手抚上他汗湿的额头。
"快好了。"她轻声说，不确定是在安慰他还是自己。
缝合结束后，医生给程晋豪注射了一针镇静剂。"他得睡一会儿。"医生转向苏悦，"你是他女朋友？"
"不，只是..."苏悦语塞，突然意识到她与程晋豪认识还不到48小时，却己经经历了碎纸机密、雨夜追踪、仓库热吻和生死救援。
医生了然地笑了笑："不管是什么，今晚你得看着他。如果发烧超过39度，打这个电话。"他递来一张名片，"我是陈医生。"
等医生离开，苏悦才真正打量起这个公寓。简洁到近乎简陋的装修，唯一的个人痕迹是墙上几幅香港老照片和书架上整齐排列的调酒手册。她拧了条湿毛巾回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擦去程晋豪脸上和身上的血迹。
在柔和的床头灯下，失去意识的程晋豪看起来出奇地年轻。那道眉骨上的疤痕不再显得狰狞，反而增添了几分脆弱感。苏悦的指尖轻轻描摹过他的轮廓，从高挺的鼻梁到线条坚毅的下巴。
"你到底是谁？"她喃喃自语。
程晋豪在梦中皱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苏悦以为他醒了，却发现他只是在无意识地寻找热源。她犹豫片刻，脱掉湿漉漉的工装衬衫，只穿着背心躺在他身边。单人床很窄，她不得不紧贴着他灼热的身体。
程晋豪的呼吸渐渐平稳，手臂本能地环住她。苏悦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意识到这是她成年后第一次与人同眠而没有任何不适感。某种奇异的安全感包围着她，尽管身边躺着的可能是个危险分子。
就在她即将入睡时，程晋豪突然动了动，干燥的嘴唇擦过她的耳垂。"苏...悦..."他在梦中低语，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苏悦屏住呼吸，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在叫她的名字。程晋豪的手滑到她腰间，将她拉得更近。即使在镇静剂的作用下，他的身体仍然对她做出了诚实的反应——某个坚硬的热源抵在她大腿上。
苏悦的脸烧了起来，却没有移开。她轻轻抬头，在程晋豪的唇上印下一个试探性的吻。这个吻比仓库里的温柔许多，带着某种她不愿承认的眷恋。
程晋豪在梦中回应了这个吻，舌尖无意识地扫过她的唇缝。苏悦加深了这个吻，手指插入他略湿的发间。某种罪恶感与兴奋感交织在一起——趁人之危？或许。但她无法抗拒这个脆弱状态下的程晋豪所展现出的、毫无防备的吸引力。
当两人分开时，程晋豪的呼吸己经恢复平稳。苏悦将头靠在他未受伤的肩窝，听着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明天还有董事会，还有企划书，还有林世诚的刁难...但此刻，她只想沉浸在这个充满秘密的唇齿之间。
就在她即将入睡时，程晋豪的手机在客厅响起。苏悦轻手轻脚地起身，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莫妮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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