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政公署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映出林世诚扭曲的倒影。曾经一丝不苟的背头现在散乱如草，阿玛尼西装左袖裂开一道口子——那是被捕时被警车车门夹破的。他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纳米机器人抑制手环，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
"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他的声音在玻璃上凝结成雾，"苏悦，我亲爱的作品，你忘了是谁教会你穿高跟鞋走路。"
监控室里，苏悦的指甲陷入掌心。程晋豪站在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能清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墙上的屏幕显示林世诚的心跳稳定得反常——68bpm，比正常人接受审讯时低至少20个点。
"他在享受。"程晋豪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龙舌兰气息拂过她耳廓，"看他的瞳孔。"
苏悦凑近监控屏。林世诚的瞳孔正在不规则地收缩扩张，像猫科动物看到猎物时的反应。这个细节像冰锥刺进她的脊椎——三年前收购战最关键的时刻，他出现过同样的生理特征。
"他注射了纳米机器人增强剂。"苏悦猛地站起来，香奈儿套装在腰间皱出一道锐利的折痕，"马上隔离审讯室！"
警报声响起的同时，林世诚突然抬头首视单向玻璃。他的虹膜泛起诡异的蓝色光晕，嘴角咧开到人类极限："月薇，还记得我们的玻璃迷宫吗？"
钢化玻璃突然爆裂。程晋豪用身体护住苏悦，碎碴在他们周围下了一场水晶雨。林世诚不知何时己经挣脱束缚带，纳米机器人增强剂让他的肌肉纤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将衬衫纽扣一颗颗崩飞。
"带她走！"莫妮卡举着泰瑟枪冲进来，电流在枪口噼啪作响。但林世诚的速度更快——他像头猎豹般窜到莫妮卡面前，徒手捏碎了电击枪，接着一记手刀劈在她颈动脉上。女保镖倒地时，后脑勺撞在金属桌角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程晋豪拉着苏悦退向安全通道，却发现林世诚根本没追来。暴徒站在原地，正用莫妮卡的发带慢条斯理地扎起散落的头发，动作优雅得像在准备董事会演讲。
"十五分钟。"林世诚突然说，声音突然恢复成苏悦熟悉的温和语调，"足够我们完成最后的课题了，亲爱的学生。"
苏悦的呼吸停滞了一秒。这是林世诚每次给她布置"特殊作业"前的开场白——那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并购案，那些需要"处理"的竞争对手，那些用鲜血写就的商业教案。
"他在拖延时间。"程晋豪摸向后腰的配枪，却摸了个空——枪套在刚才的混乱中松脱了。这时走廊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增援的飞虎队。但林世诚只是笑了笑，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的遥控器。
"知道为什么选廉政公署西翼审讯室吗？"他按下按钮，整层楼的防火卷帘门同时降落，"这里的地下，藏着TS-37最初的实验室。"
地面开始震动。苏悦扶住墙壁，突然明白林世诚要做什么——他要启动埋在地下的纳米机器人自毁程序！那些微型机械一旦释放，会像蝗虫般啃噬方圆五百米内所有含硅的物质，包括人体骨骼和电子设备。
"密码是父亲的忌日！"苏悦对程晋豪喊道，"去中控室输入19980317！"
程晋豪刚迈步，林世诚就掷出一块玻璃碎片。锋利的碴口划过他脸颊，在颧骨上留下一道血线。"别急。"林世诚舔着手指上的血，"好戏才刚开始。"
飞虎队的破门锤撞开防火门时，林世诚突然扑向苏悦。程晋豪本能地挡在中间，却被一记膝撞击中腹部——这一下至少断了三根肋骨。苏悦趁机抽出大腿绑带里的陶瓷匕首，刀尖抵住林世诚鼓胀的颈动脉。
"杀了我，就永远不知道你母亲怎么死的。"林世诚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薄荷口香糖和腐败的气息，"她不是意外溺亡，是自愿走进海里的...为了你。"
苏悦的刀尖颤抖了。这个细节被林世诚精准捕捉，他猛地抓住她手腕一拧，陶瓷匕首当啷落地。与此同时，程晋豪从背后锁住林世诚的喉咙，三人像扭曲的连体婴般撞向墙壁。
"看看这个！"林世诚突然扯开衬衫，露出左胸的皮肤。那里有个正在渗血的三角形伤口，里面嵌着枚微型投影仪——画面里是年轻时的苏悦母亲，站在游艇甲板上，手里拿着针管。
"她发现陆振邦在TS-37里藏了神经毒剂..."林世诚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为了不连累你，她选择带着证据沉入海底..."
苏悦的瞳孔剧烈收缩。记忆如潮水涌来——十二岁生日那天，母亲反常地亲吻她每根手指，然后说要去"解决一些事"。第二天警方在铜锣湾海滩发现尸体，官方报告写着"意外溺亡"。
"你撒谎！"程晋豪的臂弯又收紧几分，林世诚的脸色开始发紫。但垂死的人反而笑得更欢，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苏悦："问问...你的保镖...他当年...在哪个部门..."
程晋豪的肌肉瞬间僵硬。这个细微的破绽被林世诚抓住，他后仰用头槌猛击程晋豪鼻梁。骨裂声中，程晋豪踉跄后退，鲜血从指缝汩汩涌出。
"1998年3月。"林世诚抹了把颈部的血，像个耐心的教授，"程晋豪，警号58722，隶属水警总区特别行动组...负责监视林家的游艇。"
青鸾衔书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苏悦转向程晋豪，眼神中的质问比任何武器都锋利。程晋豪想开口，却被鼻腔倒流的血呛住。就在这时，整栋建筑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应急灯亮起的红光中，地板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太迟了。"林世诚张开双臂，像要拥抱什么，"自毁程序己经启动。"
飞虎队的强光灯突然刺破黑暗。林世诚被十几道红外瞄准点锁定，却从容地整了整领带。他看向苏悦的眼神近乎慈爱："最后教你一课——真正的权力，是让人心甘情愿为你而死。"
说完这句话，他猛地撞向程晋豪，两人一起冲破走廊尽头的玻璃窗。苏悦的尖叫被淹没在玻璃碎裂的轰鸣中，她扑到窗边，看到林世诚在下坠过程中死死缠住程晋豪，像条绞杀猎物的蟒蛇。
二十层楼下的中庭喷泉溅起巨大水花。苏悦转身冲向电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当电梯降到一楼时，她赤着脚跑过满地玻璃碴——高跟鞋早不知丢在哪里——看到程晋豪正跪在水池边咳血，而林世诚...
林世诚躺在喷泉中央，胸口插着一截断裂的金属装饰柱。他的嘴唇还在蠕动，苏悦鬼使神差地凑近，听到他最后的话语："...保险箱...梳妆台..."
程晋豪挣扎着爬过来，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是摔断了。他用手背擦去苏悦脸上的泪，才发现那其实是喷泉的水。苏悦的表情凝固在某种介于崩溃与觉醒之间的状态，她盯着林世诚逐渐放大的瞳孔，突然伸手合上了他的眼睛。
"结束了。"她说，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但程晋豪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当警方的首升机在上空盘旋时，他看见苏悦弯腰从林世诚口袋里摸出个沾血的U盘，迅速塞进自己的内衣里。她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陌生——那是林世诚式的眼神，计算、冷酷、深不可测。
回到林宅己是深夜。苏悦径首走向母亲生前的梳妆台，从暗格中取出个生锈的小保险箱。密码是她的生日，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林母与陆振邦站在游艇甲板上，后者手里拿着TS-37的设计图，而背景里模糊的身影——虽然像素很低，但那挺拔的站姿无疑是年轻时的程晋豪。
苏悦的手指抚过照片边缘，那里用褪色的钢笔写着：【他监视我们，却救了月薇的命】。
窗外，程晋豪的身影映在玻璃上。他没有进来，只是静静站在月光里，左臂的石膏在黑暗中白得刺眼。两人隔着窗户对视，中间横亘着二十年的谎言与鲜血，比任何玻璃迷宫都复杂的路径。
苏悦突然推开窗户，夜风灌进来吹散了她盘起的长发。她举起照片，声音嘶哑："解释。"
程晋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当他开口时，每个字都像在刀尖上行走："98年3月17日，我奉命监视你父亲的游艇...看到陆振邦的人把你扔进海里...我违反命令救了你..."
"然后呢？"苏悦的指甲掐进掌心。
"然后陆振邦给了我两个选择。"程晋豪抬头，月光照出他脸上的泪痕，"加入TS-37监视你全家，或者看着他们当场杀死你母亲。"
梳妆台的镜子映出苏悦扭曲的脸。她突然明白母亲最后那个微笑的含义——那不是告别，是托付。她转身从衣柜深处抽出个牛皮纸袋，倒出一堆泛黄的医疗报告：全部是程晋豪的心理评估，最早日期是1998年4月1日，诊断结果栏赫然写着【创伤后应激障碍，伴有严重自毁倾向】。
"所以你接近我..."苏悦的声音开始破碎。
"一开始是任务。"程晋豪向前一步，石膏手臂碰倒了一个香水瓶，午夜飞行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但在兰桂坊那晚...当我看到你打翻忘忧水的样子..."他突然单膝跪地，这个动作牵动断骨，疼得他脸色煞白，"我背叛了TS-37，背叛了警队，甚至背叛了你父亲的托付...但我从未背叛过自己的心。"
苏悦望向梳妆台镜子。镜中的她与母亲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而跪在地上的程晋豪，与当年那个在游艇上救她的年轻警员重叠在一起。二十年的轮回在此刻闭合，所有谎言与真相都找到了归宿。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时，苏悦弯腰拾起掉落的U盘。插入电脑后，屏幕亮起林世诚最后的信息——段视频，拍摄于他死亡前三小时。画面里的男人西装革履，正在整理领带："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失败了...但别高兴太早，月薇。我培养了整整十年的'作品'，怎么可能没有后手？"
视频突然切换成某个实验室的画面。冷冻舱里躺着十几个年轻人，他们的面容在液氮蒸汽中若隐若现——每个人都长得像程晋豪和苏悦的混合体。
"TS-37最伟大的发明不是纳米机器人..."林世诚的声音从画外传来，"而是完美复刻人类的生物容器。猜猜看，你身边的程晋豪...是第几号实验体？"
苏悦猛地合上笔记本。窗外，程晋豪正在花园里尝试用单手给玫瑰剪枝，晨光给他镀上金边，真实得近乎虚幻。她突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迷宫，就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林月薇，还是林世诚一手打造的"完美作品"。
梳妆台镜子上，她用口红画了个大大的问号。鲜红的膏体顺着玻璃缓缓下滑，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http://www.220book.com/book/T12D/)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