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珩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极其细微,像是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他看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久到修复室里的空气都快要凝固。
“对付他们?”他缓缓开口,指尖无意识地着古籍焦糊的边缘,“需要找到‘焚书者’在这个时空的锚点。一个足够强韧、能承受时间湮灭之力的‘异常物’作为诱饵。”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本摊开的、散发着不祥焦糊味的皮面古籍上。
自己都愣了一下,妈的,这什么破比喻!
陈珩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僵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左手,指尖无意识地触碰了一下那道浅淡的疤痕。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这道疤……”他低语,像在问自己,“是……意外。一次失败的修复实验留下的能量灼伤。” 他的解释流畅而专业,听不出破绽,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微小涟漪,转瞬即逝。
“意外?灼伤?”我冷笑,根本不信他这鬼话,“行,陈大教授,那您倒是说说,怎么对付这帮‘清道夫’?怎么把我和胡笔这俩‘风险’给‘控制’住?除了等死和被湮灭,还有第三条路吗?”
陈珩放下手,目光重新变得冷硬锐利,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困惑仿佛从未出现过。“第三条路,是主动出击。在他们完成对你的‘物理抹除’之前,找到他们在这个时空的锚点,摧毁它。”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修复台上那本摊开的焦糊古籍,“这本‘时之书’,就是最好的诱饵。它本身是强大的时空异常物,是‘焚书者’行动的核心目标,也是他们力量的来源之一。”
“诱饵?”胡笔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哆嗦着推了推眼镜,“拿这书当诱饵?怎么当?摆摊吆喝吗?”
“需要制造一次足够强烈的时空扰动,将‘焚书者’的锚点吸引出来。”陈珩的目光转向我,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鱼小小,你拥有‘自由穿梭权’的接口。理论上,你可以主动引导一次小规模的、可控的时空跳跃,就像……点亮一个灯塔。‘焚书者’必然会感知到,并前来回收或湮灭这个异常信号源。”
“引导跳跃?”我皱眉,“怎么引导?那狗系统都卸载了!”
“接口在你身上。”陈珩的视线落在我紧握的手上,“那张‘死亡证明’SIM卡,就是系统卸载后留下的物理载体,也是你现在唯一的钥匙。集中精神,想象你要去的时空坐标,强烈的意念会激活它。”
我低头看着手里冰冷的卡片,边缘似乎真的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想象坐标?我他妈现在只想把这帮焚书者揪出来暴打一顿!
“坐标?”我追问,“随便想?想1934年上海滩?”
“不。”陈珩摇头,“需要足够特殊,与这本‘时之书’和你自身经历强关联的地点。这样散发的时空扰动信号才足够强烈和‘异常’,才能被‘焚书者’精准捕捉。”
我脑子里飞快转动。强关联?特殊地点?顺天府剿匪的土匪窝?原始部落的篝火堆?龙床……呸!1934年上海滩的百乐门?不,那地方己经……
“交易所!”胡笔突然喊出声,他蹲在地上,正颤抖着捡起散落的民国报纸,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股票行情,“鱼小姐!1934年的上海华商证券交易所!我们在那里阻击过日本人!那是我们制造过最大金融风暴的地方!和书里记录有关!也和我们有关!”
华商证券交易所!我眼睛一亮。没错!那里是风暴眼!是老子第一次在民国当“金融大鳄”的地方!跟书有关(书里肯定记了),跟老子强相关!够异常!
“就它了!”我一拍大腿,裂开的旗袍下摆又“刺啦”一声,凉飕飕的。
陈珩没说话,算是默认。他走到修复台另一边,拿起一个看起来极其精密、像手术器械又像钟表维修工具的银色金属盒,开始快速调试上面的旋钮和刻度。“我会在你们跳跃点附近布设能量捕捉网,尝试锁定‘焚书者’的锚点。跳跃过程会有风险,时空湍流可能导致坐标偏移或短暂失能。你们需要确保‘时之书’在跳跃后立刻暴露在开放空间,信号才会释放。另外,”他抬眼,目光冷峻地扫过我和胡笔,“锚点出现后,无论发生什么,不要试图首接对抗‘焚书者’,他们的手段超出你们的理解。我的任务是捕捉和解析,不是营救。明白?”
“明白个屁!”我骂了一句,但还是捏紧了那张SIM卡。胡笔脸色惨白,但还是哆嗦着把那本焦糊的古籍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救命稻草,又像抱着炸弹。
“开始吧。”陈珩的声音冰冷无波。
我闭上眼,拼命集中精神。妈的,集中精神……想象华商证券交易所……1934年……那喧嚣鼎沸的交易大厅……黑板上疯狂跳动的粉笔数字……穿马甲的交易员……胡笔那副快吓尿的圆框眼镜……老子拍在柜台上做空棉纱的金条……还有空气中那股汗味、烟味、铜钱味和绝望贪婪混合的独特气息……
手里的SIM卡猛地变得滚烫!
“操!”我忍不住痛呼出声,感觉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卡片上传来,身体像被丢进了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眼前不再是修复室惨白的灯光,而是无数破碎、扭曲、飞速倒退的光影碎片——LED灯管融化成百乐门的霓虹,大理石地板扭曲成交易所的木质台阶,陈珩那张冷峻的脸在碎片中一闪而过,他手腕上的疤痕似乎亮了一下……
天旋地转!
“呕——!”胡笔惊天动地的呕吐声把我拉回现实。
浓烈的气味瞬间冲入鼻腔——汗臭、劣质烟草、旧木头、铜锈,还有一种紧张到快要爆炸的金钱的味道。震耳欲聋的喧嚣声浪像实质的墙壁拍打过来:
“棉纱!棉纱又跌了!”
“日资纱厂放消息了!快抛!”
“老子不行!胡笔!胡笔人呢?!给老子顶住!”
我踉跄了一下,低头看,身上那件破旗袍还在,但裂开的下摆似乎……更破了点?周围是拥挤不堪、人声鼎沸的大厅。巨大的黑板上写满粉笔字,穿长衫马褂和西装的男人们挤作一团,个个面红耳赤,挥舞着单据,声嘶力竭地叫喊着。空气污浊得能滴出油来。
是1934年的上海华商证券交易所!坐标没错!
“鱼……鱼小姐……”胡笔趴在地上,吐得昏天暗地,怀里还死死抱着那本焦糊的古籍,他那身格子衬衫配长衫的混搭在清一色的长衫西服里格外扎眼。
“别吐了!书!”我一把将他拽起来,目光飞快扫视。信号!得让书暴露!开放空间!黑板前面那个报价台!最高,最显眼!
“把书放台子上去!快!”我推了他一把。
胡笔连滚带爬地冲向那个木质的、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报价台。人群拥挤,他像个泥鳅一样往里钻,嘴里喊着:“让让!让让!紧急文件!” 居然真让他挤到了台子边。他踮起脚,奋力将怀里那本散发着异样焦糊味的古籍,狠狠拍在了堆满单据和算盘的台面上!
“咚!”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喧嚣的大厅,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无数道目光投向报价台,看向那本格格不入的、封面焦黑卷曲的旧书。离得近的几个交易员皱起了鼻子,显然闻到了那股不属于这里的焦糊味。
“搞什么名堂?”
“哪来的破书?”
“胡笔?你小子发什么疯?”
胡笔脸色煞白,眼镜歪斜,紧张地看着我。
我捏着口袋里滚烫的SIM卡,心脏狂跳。信号发出去了!焚书者呢?陈珩的网呢?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整个交易所大厅的光线猛地一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遮住了天光。所有的声音——叫喊、报价、算盘珠子的噼啪声——瞬间消失,陷入一种真空般的死寂。人们惊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挥舞的手臂停滞在半空,像一幕被按了暂停键的哑剧。
只有那本摊在报价台上的焦糊古籍,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动起来!翻到空白处,血红色的墨迹如同被无形的笔蘸着鲜血,疯狂地、扭曲地浮现:
锚点锁定
异常源:鱼小小(己注销)
伴生浮尘:胡笔(待湮灭)
目标物:时之书(残)
执行指令:彻底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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