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腥臭的污水浸透裤腿,滑腻的动物脏器在手间缠绕。林默(老明)低头浸泡在巨大的木桶里,机械地重复着剥离油脂、刮除秽物的动作。屠夫张彪那粗鲁的咆哮和其他学徒惊恐的啜泣仿佛隔着厚重的毛玻璃传来,模糊不清。他全部的意志都化作两道无形的堤坝:一道死死压制着左肩深处寂灭之骸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沉重惰性,另一道则更艰难地维系着灵魂核心那道深达92%的裂痕不再扩大。
每一次弯腰,每一次用力,灵魂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痛永无休止,但他眼神深处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静。顶级痛苦耐受者的经验告诉他,麻木是生存的本能,但沉沦就是死亡的前奏。
张彪的脚步声带着地面的震动靠近,如同巡视领地的暴君。他停在林默(老明)的木桶边,油腻的皮围裙几乎蹭到林默的手臂上。
“动作快点!没吃饱饭吗?软脚虾!”唾沫星子混合着劣质烟草的气味喷在林默耳边。一只沾满血污和猪油的手伸过来,抓起林默刚清理好的一段猪大肠,粗暴地翻看内壁。“啧!这油花都没刮干净!废物!重新弄!要是让老板尝出一点腥臊味,老子把你肠子掏出来塞进去!”
张彪骂骂咧咧地走开,又去踢打另一个动作稍慢的学徒。辱骂和暴力是这里的空气,无处不在。
林默(老明)面无表情,将那段被斥责的肠子重新放入污水中。顶级外科医生的经验碎片在意识中浮现(第300次轮回)。这双手,曾精确无比地游离过比发丝更细密的神经束,此刻却在处理着最原始的消化管道。巨大的反差没有带来自怜,反而激发了一丝冰冷的、近乎冷酷的专注。
他不再仅仅是刮除。他的指尖仿佛拥有了透视般的能力,感受着肠壁肌肉纤维的纹理走向、油脂层与黏膜的粘连程度。手中的刮刀以一个极其细微的角度切入,不再是蛮力刮蹭,而是贴着黏膜层,如同手术剥离般,将油脂层整片、快速地掀离下来!刮过的部位,内壁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干净状态,效率提升了数倍。
这个技巧无法掩饰太久。
很快,他清理好的一筐筐下水,干净得刺眼,堆放在角落,与其他学徒那些还带着明显油花和血丝的半成品形成了鲜明对比。
张彪踱步过来,浑浊的小眼睛盯着那几筐“完美”的下水,又看看林默(老明)那双浸泡得发白、指节却异常稳定的手。他没有再骂,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声,眼神里掠过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忌惮。这个新来的“癞皮狗”,好像有点邪门。
午休的哨声(一块破铁片被敲响的声音)如同天籁。学徒们如同被抽掉骨头,瘫坐在弥漫恶臭的冰冷水泥地上,啃着干硬发黑的窝头。 林默(老明)靠墙坐下,闭目调息,节省着每一丝体力。灵魂裂痕带来的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
“喂,”一个怯生生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那个被张彪踹倒吐血的瘦小学徒,叫小五。他手里攥着半个窝头,犹豫地看着林默。“你…你以前是干厨子的吧?手法真利索。”
林默(老明)眼皮都没抬,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小五似乎鼓足了勇气,挪近了一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恐惧和一丝隐秘的向往:“大哥…你…你知道‘锈蚀齿轮’吗?”
林默(老明)的心脏猛地一跳!前代坐标之一![遗忘荒原/锈蚀齿轮/逆流之沙]!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小五:“什么齿轮?”
小五被他死寂的目光看得一哆嗦,但还是左右看看,确认张彪在远处啃着一条油腻的蹄膀,才凑得更近,几乎耳语:“就是…就是荒原深处的那个地方!好多人都传…说那里是魔鬼的老巢,进去的人都疯了!但…但也有人说…里面有宝贝!能让你变得像…像张屠夫那么厉害…不,是像传说中的‘锅炉工’那么厉害!”
“锅炉工?”林默(老明)捕捉到这个新词。
“嗯!”小五用力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憧憬,“就是给‘大齿轮’烧锅炉的!听说他们能在炉膛里洗澡!一拳能打死一头铁甲犀!张屠夫在他们面前就是个屁!”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赶紧缩了缩脖子,惊恐地看了一眼张彪的方向。“大哥你…你想去吗?听说…要从屠宰场后面的‘废料坑’下面走…但那里…有吃人的东西…”
废料坑?吃人的东西? 林默(老明)不动声色地记下这些信息。前代留下的坐标指向这个屠宰场深处?还是说,这里只是通往真正锈蚀齿轮入口的一个中转站?那个“锅炉工”是否与前代反抗者有关?
“干活了!一群懒鬼!”张彪的咆哮打断了短暂的喘息。 下午的任务更加“高端”——处理刚宰杀、还带着余温的猪腿。 沉重的猪腿被学徒们合力抬上油腻的木案。张彪提着那把厚背斩骨刀,狞笑着走到林默(老明)面前,将一把沾着碎骨渣和凝血、刃口崩缺的剁骨斧“哐当”一声扔在他脚下。
“新来的!别说老子不照顾你!”张彪指着一条比林默大腿还粗的猪后腿,“看到那条筋腱没?连着蹄筋的那块!给老子完好无损地剔下来!蹄筋可是张老板宴席上‘水晶蹄花’的料!弄断了,老子让你趴地上扮猪!”
周围响起学徒们压抑的抽气声。那条主筋腱深埋在粗壮的肌肉纤维和坚硬的骨缝之间,极其坚韧,又连接着复杂的筋膜网络。用这把崩口的破斧子去剔?简首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稍有不慎,要么筋断,要么斧子砍到自己手上!这分明是刁难,甚至是谋杀!
张彪抱着胳膊,嘴角咧开残忍的弧度,等着看笑话。 林默(老明)的目光落在崩口的斧刃上,又移到那条筋肉虬结的猪腿上。灵魂裂痕在压力下微微刺痛。
顶级外科医生(第300次轮回)对肌肉骨骼神经分布的精准把握; 顶级古刃修复师(第213次轮回)对金属疲劳点和应力分布的敏锐洞察; 顶级刽子手(第87次轮回)对骨节连接处弱点的理解… 无数经验碎片在濒临湮灭的灵魂深处强行碰撞、整合!
他缓缓弯腰,捡起那把冰冷沉重的剁骨斧。斧柄的木刺扎入手心,带来一丝残酷的真实感。他走到木案前,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伸出左手(相对完好的那只),手指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沿着猪腿粗壮的轮廓按压、感受。指尖下的触感反馈着肌肉束的走向、骨节的缝隙、以及那条深藏的主筋腱的脉搏般的搏动(残留的神经反射)。
在旁人看来,他只是沉默地在猪腿上摸了几下。 但在他脑中,一副立体的、动态的解剖结构图己经清晰呈现!
下一刻! 他动了! 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迟滞,仿佛在抗拒沉重的身体和斧头。 但就在斧刃落下的一瞬间! 速度骤然爆发! 崩口的斧刃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
咔嚓!噗嗤! 并非砍剁的声音! 而是斧刃的侧面如同楔子般,精准无比地插入了他左手拇指刚刚按压定位的、肌肉束之间最薄弱的筋膜缝隙!紧接着,手腕以一个难以察觉的微小角度一拧、一撬! 嗤啦!!! 一大块包裹着筋腱的肌肉纤维,如同被精准剥开的橘子瓣,被整块、干净地掀翻开来!露出了下方那条粗壮、坚韧、泛着青白色光泽的主筋腱!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斧刃崩口的部分巧妙地避开了筋腱本体,只贴着边缘划过!完美无瑕! 没有一丝拖泥带水!那条主筋腱连同蹄筋,如同活物般暴露在空气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 学徒们张大了嘴,忘记了呼吸。 连张彪脸上的狞笑都僵住了,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案板上那条完好无损、还在微微颤动的筋腱蹄花组合体,充满了难以置信!
林默(老明)放下沉重的剁骨斧,斧刃上甚至没有沾染多少血迹。他抬手抹了一把溅到额头的血点,动作依旧是那种疲惫的迟缓。他看向张彪,声音沙哑平静:“好了。”
两个字,如同两块冰冷的石头,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张彪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看着林默(老明)那双死寂的眼睛,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被凶兽凝视的寒意。他猛地压下心头的惊悸,恼羞成怒地吼道:“看什么看!都他妈干活!算你小子走狗屎运!” 他一把抓起那条完美的蹄筋,粗暴地甩进旁边的干净木桶,转身走开,步伐却没了之前的嚣张。
林默(老明)重新低下头,走向下一头待宰的牲畜,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但他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定了屠宰场深处那个散发着冲天恶臭、污秽物如同小山般堆积的——废料坑。
废料坑…锈蚀齿轮的入口… 还有那个神秘的…锅炉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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