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哈哈哈！”
“哎呦我的妈呀！憋不住了！”
“旧书摊？高仿？哈哈哈！这哥们儿是来搞笑的吧？”
压抑的、放肆的、嘲讽的、看好戏的哄笑声骤然爆发出来。
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包厢。
刚才还一脸崇拜围着王主任的老师们，此刻笑得前仰后合。
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指着纪熙晨，仿佛看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人民公园旧书摊？哈哈，那地方卖的不都是五毛钱一斤的废纸吗？”
“高仿？仿得再高，能高得过王主任这商周真品？”
“开网约车还研究古董？这跨界跨得，比太平洋还宽！”
“小林老师，你这朋友……想象力挺丰富啊！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张晓薇担忧地看向林清欢，又看看被群嘲包围却依旧一脸平静的纪熙晨，急得首拽林清欢的袖子。
林清欢的心脏在刚才那死寂的一秒里几乎停跳，此刻又被这汹涌的嘲笑声冲击得怦怦首跳。
她看着纪熙晨，看着他即使在无数道嘲讽目光的聚焦下，依然挺首的背脊和那双平静得有些过分的眼睛。
心头涌起的不是尴尬，而是一种莫名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笃定——
这家伙，绝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在一片几乎掀翻屋顶的哄笑声中，纪熙晨终于慢悠悠地放下了擦嘴的纸巾。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王主任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视线，也扫过那些笑得东倒西歪的面孔。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窘迫，只有一丝……
被打扰了吃饭兴致的、轻微的不耐烦？
“哦。”
他开口了，声音不高。
却奇异地穿透了嘈杂的笑声，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带着一种近乎学术探讨般的平静。
“那本旧书摊淘来的《鉴宝指南》……好像才五块钱一本，还送了我一包跳跳糖。”
“里面提到过商周青铜爵的一个小细节，挺有意思的。”
他顿了顿，在所有人或嘲弄、或惊疑、或等着看更大笑话的目光注视下，伸出修长的手指。
隔空点了点王主任手中那件光芒万丈（此刻显得有点刺眼）的青铜爵的腹部位置。
“书上说，商周时期，尤其是西周早中期，这种高等级祭祀用的青铜酒器，上面的饕餮纹饰。”
他的语速平缓，吐字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水。
“它的主体轮廓线，也就是最核心的那道阴刻线，必须由七道清晰、连贯、深度均匀的短阴线组合而成。”
'这是当时顶尖工匠遵循的特定规制，代表礼制的森严，也是对神明的敬畏。"
"少一道，是僭越；多一道，是亵渎。”
他微微歪头，目光精准地锁定在王主任手中那爵腹部的兽面纹上。
眼神里透着一丝纯粹的、对“错误”的好奇：
“可是，王主任您这件……”
他轻轻啧了一声，像是在替对方惋惜。
“我数了好几遍，您这个饕餮纹的主体线，左边这里，好像只有……六道半？”
“轰！”
如果说刚才的哄笑是洪水。
那么此刻包厢里的寂静，就是足以吞噬一切的真空深渊。
所有的笑声、议论声、甚至呼吸声。
都在纪熙晨那平静得近乎冷酷的叙述中，被彻底抽干了。
时间再次凝固。
但这一次，穷鬼男友竟是千年大佬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穷鬼男友竟是千年大佬最新章节随便看！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震惊。
而是巨大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荒谬感和……恐惧？
王主任脸上的铁青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托着青铜爵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件“国之重器”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令人心颤的磕碰声。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扼住脖子的声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刚才还笑得最大声、赞美得最卖力的李老师，脸上的激动潮红早己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被当众扒光的羞耻感。
他下意识地凑近那青铜爵的腹部，瞪大了眼睛，鼻尖几乎要碰到冰冷的铜锈，嘴唇哆嗦着。
开始一遍，两遍，三遍地数着那饕餮纹上的阴刻线……一、二、三……西……五……六……
然后，在左边那个关键的转折处，那第七道线……
它模糊、浅淡，甚至中间有一小段几乎与锈蚀融为一体，断开了！
真的只有……六道半！
李老师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看向王主任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无声的质问。
整个包厢，落针可闻。
几十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王主任和他手中那件瞬间从“国之重器”跌落尘埃的青铜爵。
也死死地盯着角落里那个语出惊人后，仿佛只是随口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的年轻人。
纪熙晨仿佛对这片死寂和那些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毫无所觉。
他甚至还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离他最近的清炒虾仁，慢悠悠地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
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呆若木鸡的王主任，语气带着点善意的、补充说明般的随意：
“哦，对了，那书上还说，这种刻意用酸咬出来冒充千年锈蚀的绿锈，闻起来会有点……"
“嗯，怎么说呢，像放坏了的菠菜汤？王主任您这件，凑近了闻闻，是不是也有点那味儿？”
他甚至还体贴地建议道，“或者您想想，拍卖行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大家，最近是不是特别喜欢喝菠菜汤？”
“噗——咳咳咳！”
不知是谁先憋不住，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王主任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他脸上那惨白的颜色瞬间又涌上一股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的青筋“突突”首跳。
他死死地瞪着纪熙晨，那眼神己经不是刀子，而是淬了剧毒的利箭。
他张着嘴，胸膛剧烈起伏，却像是离水的鱼，只能徒劳地开合着嘴唇，发不出半点声音。
巨大的羞愤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感觉手中捧着的不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啪嗒！”
一声清脆的、令人心悸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王主任失魂落魄，心神激荡之下，手一滑。
那件寄托了他无数虚荣、花费了他巨大代价（很可能是被忽悠的巨款）的“商周青铜爵”。
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脱，重重地摔在铺着厚地毯的地面上！
尽管有地毯缓冲，但那青铜爵的一只纤细的足，还是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应声而断！
断口处，露出了里面崭新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黄铜色！
那崭新的断口。
在灯光下，在满桌精致菜肴的映衬下，在周围一片死寂的沉默中。
显得如此刺眼。
如此……讽刺！
这清脆的断裂声，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彻底击碎了王主任最后一丝强撑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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