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合拢,隔绝了走廊里隐约的喧闹。
林清欢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心脏还在擂鼓。
手里那包温热的桂花糖糕早被捏得变了形,甜腻的香气混合着油纸的气味固执地往鼻子里钻,此刻却只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脑子里像塞进了一团被猫抓烂的毛线。
前辈?清虚子?道心不坚?甘拜下风?
还有那五块钱!
一张货真价实的、带着毛边的五元纸币,被那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双手奉上。
纪熙晨就那么心安理得地揣进了他那条朴素的黑色工装裤口袋!
“纪熙晨…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她挪到办公桌前,失魂落魄地坐下。
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摊开的作文本上。
又是那篇《我的理想》。
“……为了实现我的美食家理想,我每天‘捂胃思服’,想着各种好吃的。”
那个歪歪扭扭的“胃”字,像个咧着嘴的傻笑,无比刺眼。
“释义不清,请查字典!”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起红笔,用力在那个“胃”字上画了个圈,力道大得几乎要戳破纸背。
鲜红的墨水晕开一小团,像一滴凝固的血。
隔壁桌的王老师探过头,眼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关切:“林老师?你没事吧?脸色这么白?糖糕买着了?我的那份……”
“啊?哦!”
林清欢猛地回神,像被烫到一样把手里的油纸包推过去,动作僵硬。
“给…给你,都给你。我…我有点不舒服,可能是…糖吃多了,齁着了。”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老师狐疑地接过那包形状可疑的糖糕,看看林清欢苍白的脸,又看看那鲜红刺目的批语圈,终究没再追问。
窗外的阳光暖得有些虚假。
林清欢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纪熙晨那张时而惫懒时而深情的脸,清虚子那双洞悉一切的琥珀色眼眸,还有那句如同魔咒般的“变数亦是生机”……
在她脑子里疯狂旋转、碰撞。
她猛地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那诡异的画面和声音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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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午后的阳光,穿过街心公园老槐树层层叠叠的枝叶,在石桌上投下细碎晃动的光斑。
清虚子依旧坐在那张硌屁股的石凳上,并未立刻离去。
对面纪熙晨坐过的位置空着,只残留一丝极淡的、冷冽的松林沉香气息。
老道没有动棋盘,只是拈起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在指腹间缓缓。
深琥珀色的眼眸望向虚空,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百年的光阴尘埃。
他脸上那种面对纪熙晨时特有的、近乎本能的恭敬并未消散,只是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更深沉的追忆与叹服。
嘴角,甚至牵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点自嘲和温暖的弧度。
“前辈啊……” 清虚子低低喟叹一声,声音轻得像拂过棋盘的微风。
这声称呼,无关地位,无关修为深浅,早己融入骨血,成为一种习惯,一种烙印。
那年的雪,下得是真大啊。
清虚子(那时他还叫清风,一个土得掉渣、透着师父敷衍潦草的名字)缩在擎道宗外门弟子聚居的、西处漏风的柴房里.
裹着单薄得旧棉絮道袍,冻得牙齿咯咯打架,清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在鼻尖下结成亮晶晶的小冰凌。
擎道宗?名字听着唬人,“擎举大道,宗立九霄”。
实则穷得叮当响。
全宗上下拢共十几号人(大多数都在山下“历练”,山头常年就师徒2人)。
挤在虎城郊外一座荒得连野狗都嫌弃的破落小山头上。
掌门师父玄诚子,是个半桶水晃荡、胡子拉碴、整天神神叨叨研究“点石成金术”却连自己道袍破洞都补不上的主儿。
宗门的“宏伟”基业,就三间漏雨的破殿,供奉的神像金漆剥落得亲妈都认不出。
后山倒是有片药田,可惜灵气稀薄得跟兑了水的劣酒一样,种出来的灵药蔫头耷脑,卖相还不如菜市场的老帮白菜。
“清…清风!” 里间传来掌门师父玄诚子带着浓重鼻音的哆嗦叫唤,“脚…脚炉!炭火要…要灭了!冻…冻死为师了!”
清风一个激灵,顾不上快冻僵的脚趾头,连滚带爬地抱起那个冰凉沉重的黄铜脚炉——
里面可怜兮兮的几块劣质木炭烧得半死不活,只余一点微弱的暗红。
他哈着白气,用冻得像胡萝卜的手指笨拙地拨弄着炭块,试图唤醒那点可怜的热量。
就在这时。
“吱呀——”
那扇破得关不严实的柴房门,被一只沾着泥雪、穿着普通黑布鞋的脚,随意地踹开了。
寒风裹着雪粒子呼啦一下灌进来,卷走了柴房里最后一点可怜的温度。
清风冻得一哆嗦,恼怒地抬头。
门口逆着光,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靛蓝色粗布棉袍,样式普通得像城里拉板车的苦力。
肩上和发顶落满了雪,看着风尘仆仆。
面容被门口的光影模糊了,只依稀觉得年轻,轮廓却异常清晰俊朗。
最惹眼的是他手里拎着个油乎乎的牛皮酒囊,正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一股劣质烧刀子的辛辣味儿瞬间冲淡了屋里的霉味和寒气。
他放下酒囊,随意地抹了把嘴,目光在冰冷昏暗、家徒西壁的柴房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抱着冰冷脚炉、冻得鼻涕拉碴、一脸惊愕警惕的小道士清风脸上。
那人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痞气,声音清朗,穿透了呼啸的风雪:
“哟,小道士?冻得跟鹌鹑似的。抱着个冰疙瘩孵蛋呢?”
清风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和调侃弄得有点懵,下意识地把冰冷的脚炉往怀里紧了紧,像是守护最后一点可怜的“温暖”来源,梗着脖子,努力想摆出点修道之人的威严:
“你…你是谁?怎么擅闯我擎道宗门庭重地?我师父…师父他老人家…”
“门庭重地?”
那人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目光扫过漏风的窗户纸、墙角堆着的烂柴火,以及清风身上那件渔网似的破道袍,毫不掩饰地嗤笑一声。
“就这?耗子进来都得含着眼泪捐两粒米再走的重地?”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囊,又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气弥漫开来,似乎驱散了些许寒意。
“贫道玄诚!何方道友……阿嚏!”
里间的门帘被猛地掀开,掌门师父玄诚子裹着那件补丁摞补丁的厚棉道袍冲了出来。
胡子眉毛上还挂着霜花,本想呵斥,可目光触及门口那人手中的酒囊,鼻子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后面的话硬生生被一个响亮的喷嚏憋了回去,气势瞬间矮了半截。
门口那人浑不在意玄诚子的窘态,目光越过师徒俩,落在清风怀里那个冷冰冰的黄铜脚炉上。
眼神里带着点“你们就靠这玩意儿过冬?”的荒谬感。
他抬脚走了进来,靴子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却奇异地没有让本就冰冷的柴房更冷。
他走到清风面前,微微俯身。
离得近了,清风才看清他的眼睛,深邃得像寒潭,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又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穿透力。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混杂着风雪和酒气的松林冷香,清晰可闻。
那人伸出手指,指尖干净修长,随意地弹了弹冰冷的脚炉壁,发出“叮”一声轻响。
“小道士,”他开口,语气带着点诱哄,又带着点懒洋洋的戏谑,“抱着这铁疙瘩多没劲?想不想学点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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