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抱着那个沉甸甸的报纸包，像抱着滚烫的炭火，又像抱着救命的稻草。她低着头，脚步踉跄，几乎是小跑着穿过中院。棒梗被她紧紧搂在怀里，小脸埋在她肩头，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她不敢看任何人，只想快点冲回那个冰冷、绝望，但此刻却唯一能藏身的屋子。
“哟！秦姐！这怀里抱的什么宝贝？捂得这么严实？”一个带着戏谑和探究的声音突然响起。是许大茂。他抄着手，斜倚在自家门框上，眼神像钩子一样，死死盯着秦淮茹怀里那个鼓鼓囊囊的报纸包。
秦淮茹身体一僵，脚步顿住，头埋得更低了，没吭声，只想绕过去。
许大茂却往前一步，拦在她面前，脸上堆着假笑，声音拔高了些：“让大伙儿开开眼呗？这年头，能让你秦姐这么宝贝的东西，可不多见啊！是不是傻柱又给你开小灶了？食堂顺的？”
他这一嗓子，立刻引来了院里其他人的注意。正在门口剥榆树皮的阎埠贵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刘海中家窗户开了条缝。几个洗菜的老娘们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秦淮茹脸色煞白，抱着纸包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指节发白。她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喉咙却像被堵住。
“许大茂！你他妈少放屁！”一声怒喝从后院月亮门传来。傻柱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脸上带着刚翻箱倒柜后的烦躁和怒气。他刚才听见动静，立刻赶了过来。“秦姐拿什么关你屁事？！再他妈满嘴喷粪，老子抽你！”
许大茂被傻柱的气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但嘴上不饶人：“嘿！傻柱！你急什么？心虚了？大伙儿看看！秦淮茹怀里那东西，看着可不小！这光景，除了食堂，哪来这么大个儿的玩意儿？我看就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秦淮茹在巨大的压力和羞愤下，身体晃了晃，怀里的报纸包没抱稳，“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报纸散开。
一个金黄色的、、足有小孩脑袋那么大的东西，滚了出来，停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
院子里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那个东西！
南瓜！
一个金灿灿的、得不像话的大南瓜！
那颜色，像凝固的阳光！那形状，完美！瓜皮光滑紧实，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和院里人见过的、蔫了吧唧、带着虫眼或疤痕的南瓜完全不同！它静静地躺在那儿，散发着一种无声的、却极具冲击力的存在感！像一颗炸弹，投进了死水潭！
“南…南瓜？！”阎埠贵第一个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都变了调！他推眼镜的手僵在半空，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个金黄的东西，呼吸都急促了！
“我的老天爷…”三大妈手里的榆树皮掉在地上，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刘海中家窗户缝开得更大了，露出半张惊愕的脸。
许大茂也傻了，脸上的假笑僵住，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个南瓜，像是见了鬼！
傻柱也愣住了，看着地上那个金黄的南瓜，又看看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秦淮茹，一时没反应过来。
“南瓜！是南瓜！”棒梗从秦淮茹怀里挣脱出来，指着地上的南瓜，带着哭腔喊，“妈！南瓜！是赵叔叔给的南瓜！”
棒梗这一嗓子，像冷水泼进滚油锅！
“赵叔叔？后院那个赵鹏？！”许大茂猛地反应过来，声音尖利得刺耳，脸上瞬间堆满了震惊、嫉妒和一种抓到把柄的狂喜！“他给的？！这么大个南瓜？！他哪来的？！啊？！秦淮茹！你跟他…你们…”
“许大茂！你闭嘴！”傻柱怒吼一声，一步上前挡在秦淮茹面前，拳头捏得咯咯响。
但己经晚了。
贾张氏像一阵风似的从屋里冲了出来！她刚才就听见动静，趴在门缝偷看。此刻看到地上那个金灿灿的大南瓜，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贪婪的精光！她像饿狼扑食一样，根本不管周围人，尖叫着就扑了过去！
“南瓜！我的南瓜！！”她一把推开挡路的棒梗，枯瘦的手像鹰爪一样，死死抓住了那个沉甸甸的南瓜！入手冰凉滑溜，沉甸甸的分量感让她心花怒放！
“妈！”秦淮茹惊叫一声，想上前。
贾张氏己经把南瓜紧紧抱在怀里，三角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所有人，尤其是许大茂和傻柱，声音尖利：“看什么看？！这是我家的南瓜！秦淮茹！还不快拿回家！愣着干什么？！等着让人抢啊？！”
她抱着南瓜，像抱着稀世珍宝，转身就往屋里冲，脚步快得不像个老太太。
秦淮茹看着婆婆抱着南瓜冲进屋的背影，又看看周围邻居震惊、探究、嫉妒、鄙夷的复杂目光，再看看地上散落的旧报纸，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眩晕袭来！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瘫倒在地。
“秦姐！”傻柱惊呼一声，赶紧蹲下扶她。
院子里彻底炸开了锅！
“我的天！那么大个南瓜！”
“赵鹏给的？他哪弄的？”
“乖乖…这得多少斤啊…”
“秦淮茹跟那小子…”
“贾老婆子手真快！”
议论声嗡嗡作响，像一群被惊动的马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贾家那扇紧闭的门上，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那个金灿灿的、引发地震的南瓜。
许大茂站在人群边缘，看着贾家紧闭的门，又看看被傻柱扶着的、昏迷不醒的秦淮茹，脸上那点震惊褪去，慢慢浮起一丝阴冷的、看好戏的笑容。他舔了舔嘴唇，眼神闪烁。
“呵…这下…有热闹看了…”
赵鹏关上门，插好门栓。中院传来的巨大骚动——惊呼、尖叫、议论——像潮水一样涌来，即使隔着门板也清晰可闻。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水缸边，舀了瓢冷水，慢慢喝着。冰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凉意。
他知道，那个南瓜扔出去，会像石头砸进粪坑。但他给了。秦淮茹的绝望，棒梗的虚弱，他都看见了。那点恻隐，压过了麻烦。
他放下水瓢，走到炕边坐下。意识沉入空间。
空间里，那片南瓜地依旧生机勃勃。最大的那个金瓜被切掉一块，但剩下的部分依旧金黄。藤蔓上，其他几个南瓜也在快速生长，个头不小。
他看着那个被切过的南瓜，又看看禽舍里两只悠闲踱步的小母鸡，眼神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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