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薇那句“单独谈谈”的提议,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奢华冰冷的客厅里漾开一圈无形的涟漪。她脸上那职业化的微笑完美无瑕,琥珀色的眼眸深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属于领地主人对核心事务的掌控欲。
张百万靠在沙发上,深灰色的廉价卫衣与身下顶级的真皮沙发形成刺眼的对比。他听到秦雨薇的话,嘴角那抹惯常的玩味弧度加深了,目光却没有立刻从眼前焕然一新的“收藏品”上移开。
沈清雪穿着那身米白真丝与燕麦羊毛裙,如同月光凝聚的人形,清冷脆弱又带着不容亵渎的高贵。她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苏瑶的搀扶下,缓缓走向离她最近的一张单人沙发。落座的动作优雅而缓慢,仿佛每一步都牵动着无形的丝线,苍白的指尖轻轻搭在沙发扶手上,微微颤抖。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密的阴影,仿佛陷入了短暂的沉睡,又或是在积攒着对抗虚弱的力量。那身昂贵的衣物包裹着她,更衬得她如同易碎的琉璃艺术品。
苏瑶站在沈清雪旁边,穿着深灰色羊绒衫裤。挺括的材质弱化了她的锋芒,却掩不住眉宇间那份属于军人的刚硬和此刻强压的憋屈。她像一杆被强行收入华美刀鞘的战矛,警惕的目光扫过客厅,最后落在秦雨薇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凌影如同最忠诚的影子,站在张百万侧后方一步之遥。藏青色的丝绒运动服紧贴着她精悍的线条,冰冷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依旧牢牢锁定张百万的后颈,那里面燃烧的渴求火焰未曾减弱分毫。她不在意谈话,不在意环境,只在意那个能点燃她潜力的火种何时落下。
林萌萌怯生生地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的边缘,浅蓝色的针织裙让她看起来像一只误入丛林的幼鹿。她捧着还剩小半瓶的水,小口啜饮着,大眼睛偷偷打量着这过于“干净”和“安静”得令人不安的空间,身体下意识地微微蜷缩。
张百万的目光在沈清雪苍白脆弱的睡颜上停留片刻,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再次掠过心头。麻烦。但好看。他移开视线,最终落在了秦雨薇那张带着完美微笑、却暗藏锋芒的脸上。
“单独?”他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客厅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掌控和嘲弄,“没那个必要。”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随意地搁在膝盖上,深灰色的廉价衣袖滑落,露出结实的小臂。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秦雨薇,也扫过苏瑶、凌影,“有话,就在这儿说。正好,都听听。”
秦雨薇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但眼底深处那抹属于精英的骄傲似乎被这轻慢的态度狠狠刮了一下。她放在身侧的手指,指尖微微嵌入了掌心柔软的针织布料。单独谈话,是她维系核心地位、掌控信息流向的关键策略。张百万这粗暴的拒绝,无异于当众撕开了她精心维持的“合作者”表象,将她强行拉低到与其他人同等的“听众”位置。
“也好。”秦雨薇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顺应一个无关紧要的要求,“是关于物资和后续安排的问题,确实需要大家一起明确。”她巧妙地转换了话题核心,将“单独交流”变成了“集体通告”,试图重新夺回话语主导权。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
“咕噜噜——”
一阵更加响亮、更加绵长的肠鸣音,极其突兀地从林萌萌的方向响起。在寂静得落针可闻的客厅里,这声音如同惊雷!
林萌萌瞬间涨红了脸,猛地捂住肚子,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膝盖里。巨大的羞窘让她几乎要哭出来。
紧接着!
“咕——”
苏瑶的肚子也极其不争气地发出一声闷响!她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饥饿感如同跗骨之蛆,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失去了紧张感的压制,以最原始、最狼狈的方式爆发出来!她甚至能感觉到搀扶沈清雪的手臂都因为低血糖而开始微微颤抖。
沈清雪紧闭的眼睫也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苍白的唇抿得更紧。连凌影那如同冰封的目光都微微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舔了舔同样干裂的嘴唇。
食物!
这个被秦雨薇刻意回避、被张百万有意忽略的、最基础也最尖锐的问题,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被强行推到了台前。再精妙的算计,再重要的“安排”,在人类最原始的生理需求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秦雨薇那无懈可击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她看着苏瑶强忍屈辱的僵硬,看着林萌萌羞窘欲死的模样,看着沈清雪紧闭双眼下微微起伏的胸口…她知道,这个话题,她无法再主导了。
张百万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看着秦雨薇那完美面具上终于出现的裂痕,心底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慢悠悠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廉价的卫衣下摆随之拉起,露出精悍的腰腹线条。
“行了。”他声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随意,仿佛刚才的尴尬从未发生,“都脏兮兮臭烘烘的,秦主管这地方金贵,别糟蹋了。”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客厅一侧那间宽敞的、带有巨大磨砂玻璃门的客用盥洗室,“先去洗洗,弄干净了再说别的。”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秦雨薇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秦主管,热水,还有干净的毛巾,麻烦准备一下。多准备几条。”
秦雨薇深吸一口气。提供热水和毛巾,比提供衣物更进一步地侵入了她的私人资源库(水电循环、备用消耗品)。但她脸上那丝凝滞瞬间消失,重新挂起那无可挑剔的、带着服务精神的微笑:“好的,张先生。请稍等,我这就去准备。” 她转身,步履依旧从容,走向主卧方向去取备用的毛巾浴巾。那背影,却比之前拿衣物时,更多了一份隐忍的僵硬。
很快,盥洗室的门被打开。里面空间极大,干湿分离,巨大的按摩浴缸和独立淋浴间一应俱全,光洁的瓷砖和金属件在顶灯下闪闪发光。秦雨薇将一叠厚厚的、蓬松柔软的白色浴巾和毛巾整齐地放在洗漱台旁的大理石台面上,动作一丝不苟。
“各位请自便。”她退了出来,声音平静。
饥饿的问题被暂时压下,但生理上的污秽和异味却是更首接的感官冲击。苏瑶看了一眼虚弱的沈清雪,又看了看盥洗室,咬了咬牙,率先扶着沈清雪走了进去。林萌萌犹豫了一下,也怯生生地跟了进去。凌影则如同执行任务般,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反手关上了磨砂玻璃门。
门内很快传来隐约的水流声。
客厅里只剩下张百万和秦雨薇。
秦雨薇站在离盥洗室稍远的地方,没有看张百万,目光落在落地窗外灰蒙蒙的城市。她环抱着手臂,米白色的针织长裙包裹着她修长匀称的身形,背影挺首,却透着一股被强行分享、被命令服务的冰冷疏离感。
张百万没有理会她,重新坐回沙发,拿起那瓶喝剩的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他的目光,却饶有兴致地落在那扇巨大的磨砂玻璃门上。
水声淅沥。
氤氲的热气开始从门缝里溢出,带着的水汽,弥漫在客厅冰冷的空气中。
磨砂玻璃上,渐渐映出里面朦胧晃动的、属于女性的曼妙剪影。
水流冲过肌肤的声音,隐约的、压抑的舒适叹息,毛巾擦拭身体的细微摩擦声…这些声音混合着温热的水汽,如同无形的丝线,编织出一种极其暧昧又引人遐想的氛围。
沈清雪那清冷脆弱的身影轮廓,苏瑶那带着力量感的线条,林萌萌纤细的剪影,甚至凌影那精悍利落的动作…都在朦胧的水雾和磨砂玻璃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形成一幅活色生香却又隔着一层屏障的画卷。
更有一股混合着水汽、沐浴露清香、以及属于不同女性独特体香的、极其复杂而的气息,丝丝缕缕地从门缝里飘散出来,顽强地穿透了客厅里原本冰冷的高级香氛气息,钻入张百万的鼻腔。
那是鲜活的生命气息,是洗去尘埃后的洁净芬芳,带着原始的、令人心旌摇曳的诱惑力。
张百万靠在沙发上,感受着指尖瓶身的冰凉,目光穿透那朦胧的玻璃,捕捉着里面晃动的轮廓,鼻尖萦绕着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郁的、混合着多种清香的温热气息。一种混杂着掌控、欣赏和原始冲动的满足感,如同温热的潮水,在他冰冷的胸腔里缓缓蔓延开来。
秦雨薇依旧背对着他,望着窗外。但她挺首的脊背似乎更加僵硬了几分。她能清晰地听到水声,能闻到那飘散出来的、属于其他女人的气息。这气息,如同无声的宣告,正在一点点侵蚀着她精心打造的、属于她的、洁净而冰冷的领地。她放在臂弯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水雾氤氲,暗香浮动。
一扇磨砂玻璃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冰冷的算计与无声的硝烟。
门内,是生命短暂的喘息与洁净的芬芳。
而这芬芳,正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搅动着门外早己暗流汹涌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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