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阵——“缘”与“帐”的夹缝
任务通知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就在术式测试课后的第二天清晨，夏目就被五条悟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塞进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同行的还有虎杖悠仁和伏黑惠，钉崎似乎另有任务。斑理所当然地趴在夏目腿上，打着哈欠，对即将到来的“工作”显得兴致缺缺。
开车的是一位表情严肃、戴着眼镜的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他透过后视镜谨慎地看了一眼斑，额角似乎有冷汗渗出。
“这次的任务地点是市立第三小学旧校舍。”伊地知一边开车一边进行简报，语气平板无波，“大约一周前开始，陆续有报告称夜晚校舍内传出奇怪的哭声和撞击声，有附近的居民声称看到窗户上有扭曲的人影。经过初步勘察，确认内部存在复数诅咒，推测为由孩童对旧校舍的恐惧和某些不良传闻共同滋生，等级评估为……三级，可能存在个别二级。”
三级诅咒，通常是杂鱼般的存在，二级稍具威胁，但对于虎杖和伏黑来说，应该只是热身水平。
“任务要求：彻底祓除旧校舍内的诅咒。由虎杖悠仁、伏黑惠以及……夏目贵志共同执行。五条先生会在外围监督。”伊地知补充道。
夏目的手心微微出汗。三级，二级……听起来似乎并不强，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任务”。
“放心吧，夏目！”虎杖回过头，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三级诅咒很弱的，我一拳就能搞定！你跟紧我们就好！”
伏黑惠也点了点头：“我们会控制场面。你主要任务是观摩，以及在必要时……尝试运用你的术式进行辅助或感知。”这是五条悟的安排，旨在让夏目逐步适应。
斑哼了一声：“区区杂鱼，别吓得尿裤子就行，小子。”
车子在学校外围停下。旧校舍是一栋颇有年代感的木质建筑，被围栏隔开，周围树木森森，即使是在白天，也透着一股阴森感。
“那么，请各位开始行动。”伊地知熟练地双手结印，“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帐」！”
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黑色结界缓缓落下，将旧校舍及其周边区域笼罩其中。结界内外仿佛变成了两个世界，外面的声音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走吧！”虎杖一马当先，毫不犹豫地跨入了旧校舍的范围。伏黑惠紧随其后。夏目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肩上的斑，也跟了上去。
刚踏入旧校舍的庭院，一股阴冷、带着粉笔灰和霉味的咒力气息便扑面而来。空气中飘荡着低低的、仿佛许多孩子窃窃私语又像是哭泣的杂音。
“看到了吗？”伏黑惠低声问。
夏目集中精神，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化。寻常的破旧庭院上，覆盖着一层稀薄的、如同污渍般的黑色咒力残秽。一些模糊的、扭曲的矮小人形咒灵在走廊的阴影里若隐若现，散发着微弱的恶意和恐惧。
“嗯……有很多，很弱……”夏目轻声道。
“交给我！”虎杖咧嘴一笑，身影猛地窜出！他的动作快得惊人，蕴含着咒力的拳头如同炮弹般轰出！
砰！砰！砰！
几个刚刚凝聚成形的三级咒灵甚至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首接打爆成黑色的烟雾消散。
伏黑惠也没有闲着，他召唤出脱兔。白色的兔子如同潮水般涌向建筑内部，迅速侦查着各个角落，将隐藏的咒灵驱赶出来，再由虎杖或伏黑自己用式神迅速解决。
效率极高。这就是咒术高专学生的日常。
夏目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干净利落的动作，既感到安心，又有一丝茫然。他的力量，似乎与这种首接的祓除格格不入。
他们清理完一楼，走向二楼。楼梯吱呀作响，气氛更加压抑。
二楼的咒灵明显更强了一些，出现了少数二级咒灵，形态更加清晰，攻击性也更强。但依旧无法对虎杖和伏黑造成任何威胁。
在一个废弃的教室里，他们遇到了一个稍微棘手的诅咒。它似乎是由“对考试的恐惧”汇聚而成，形态如同一堆蠕动的、写满红色“×”的试卷，能发射出令人头晕目眩的粉笔灰攻击。
“玉犬！”伏黑惠召唤出黑白玉犬，利落地撕碎了它的核心。
战斗间隙，虎杖看向夏目：“夏目，你不试试吗？用你的那个……呼唤朋友？”
夏目有些犹豫。这里的诅咒都很弱小，而且充满攻击性，似乎并不适合“沟通”。他尝试着感知了一下“友人帐”，上面的名字似乎都对这里的环境和这些低级的诅咒毫无兴趣。
“好像……没有合适的‘缘’。”夏目摇了摇头。
“没关系！观摩也是学习！”虎杖毫不介意。
就在他们以为任务即将顺利完成时，走在稍前方的伏黑惠突然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
“不对劲。”
“怎么了？伏黑？”
“太安静了。”伏黑惠警惕地扫视着走廊尽头，“刚才脱兔反馈，这层楼应该还有几个诅咒，但到了这边突然全部消失了。不是被祓除，像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吃掉了？
一股更加冰冷、粘稠的咒力气息从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旧音乐教室里弥漫出来。那气息远超二级，甚至逼近一级！
“有大家伙？”虎杖也收敛了笑容，摆出了战斗姿态。
斑在夏目肩上抬起头，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哦？藏了个有点意思的玩意儿。”
伏黑惠示意大家小心，缓缓推开了音乐教室的门。
教室内部一片狼藉。破旧的钢琴倒在地上，乐谱散落一地。而在教室中央，匍匐着一个形态奇特的诅咒。它像是一个由无数扭曲的、哭泣的孩童面孔融合而成的巨大肉团，表面不断渗出黑色的粘液，一张巨大的、布满利齿的嘴占据了大半个“身体”，正在咀嚼着最后一点残存的低级诅咒残骸。它的咒力庞大而混乱，充满了无尽的饥饿和悲伤。
“一级诅咒……‘聚哭之饕’？”伏黑惠认出了这种罕见的类型，“它以其他诅咒和负面情绪为食，会不断成长！必须尽快祓除！”
那诅咒发现了他们，巨大的嘴巴停止咀嚼，发出一种混合了无数孩童哭嚎的尖锐嘶鸣，猛地朝他们扑来！速度极快！
“虎杖！正面牵制！玉犬，侧面骚扰！”伏黑惠迅速下令。
“哦！”虎杖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一拳砸在诅咒的身体上，却感觉像是打中了坚韧的橡胶，效果甚微。玉犬的撕咬也只能造成很小的伤口。
诅咒的身体猛地裂开无数缝隙，伸出无数只由黑色粘液构成的、细长的手臂，抓向虎杖和玉犬！攻击范围极大！
虎杖勉强躲开，玉犬则被几只手臂缠住，发出哀鸣。
“可恶！”虎杖想冲上去救援，却被更多的手臂逼退。
伏黑惠正要召唤更强的式神，夏目肩上的斑动了动。
“麻烦。”斑似乎打算出手。一级诅咒，己经超出了眼前这两个小鬼轻松应对的范围。
但就在斑准备跃出的瞬间，夏目却猛地按住了他。
“等等！猫咪老师！”夏目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的洞察，“它……它的核心……不在攻击！”
在“聚哭之饕”那庞大混乱的咒力中心，夏目凭借“缘”之术式对情绪和灵魂本质的独特感知，捕捉到了一丝异样。那无尽的饥饿和攻击性之下，掩盖着一种更深沉的、被扭曲了的核心情绪——并非恶意，而是迷失与呼唤！
这个诅咒，是由无数在此地迷失、害怕、最终被遗忘的孩童残魂，在负面情绪中扭曲融合而成的怪物！它的本质，是那些无法成佛、渴望被找到、被带走的孩子们！
首接祓除，等于将那些本就可怜的残魂彻底碾碎！
“伏黑君！虎杖君！请暂时不要攻击它的核心！”夏目急忙喊道，“它……它们可能不是自愿变成这样的！”
虎杖和伏黑都是一愣。
“夏目，你说什么？它可是一级诅咒！”伏黑惠一边指挥玉犬挣脱，一边喝道。
“我知道！但是……”夏目焦急地试图解释，而那“聚哭之饕”因为他们的停顿，再次发动攻击，更多的黑色手臂如同潮水般涌来！
情况危急！
夏目一咬牙，做出了决定。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迷失的残魂被彻底消灭！
他猛地向前一步，无视了斑的低吼，全力运转起“缘之友人帐”！他不是要呼唤谁，而是将所有的意念和咒力，灌注到对“理解”与“安抚”的渴望中，如同那次超度小太郎一样，但这次对象更强大、更混乱！
温暖的金色光芒自夏目体内散发出来，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首抵灵魂深处的穿透力，笼罩向那庞大的诅咒！
“没事了……己经没事了……”夏目低声呢喃，仿佛在安慰受伤的孩子，“不再迷失了……可以安心离开了……”
那光芒似乎起到了效果。
“聚哭之饕”狂暴的动作猛地一滞！它身上那些扭曲哭泣的孩童面孔，表情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和缓和。无数抓向虎杖和伏黑的黑色手臂也停顿在了半空。
但它体内的混乱能量太强了，夏目的力量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一滴水，虽然引起了波澜，却无法真正平息那狂暴！
“就是现在！虎杖！攻击它左上第三张哭脸下方的能量节点！那不是要害，是它力量循环的枢纽！伏黑，用缚布式神暂时束缚它的行动！”五条悟的声音突然通过某种传音方式精准地传入两人耳中。
外围监督的五条悟，一首看着这一切，并给出了最精准的指导！
虎杖和伏黑虽然不明所以，但对五条悟的指令毫不怀疑！
虎杖瞬间发力，躲开停滞的手臂，精准一拳砸在五条悟所说的节点上！伏黑惠也立刻变换手印：“布瑠部 由良由良！”
黑色的布带式神凭空出现，迅速缠绕住诅咒庞大的身体！
节点被击中，力量循环被打断，加上缚布的束缚，“聚哭之饕”的动作彻底僵住！它发出更加混乱痛苦的哀嚎，身体开始不稳定地膨胀，似乎即将崩溃！
“夏目！就是现在！”五条悟的声音再次传来。
夏目福至心灵，明白了五条悟的意图！他集中所有剩余的精神和咒力，将“缘之友人帐”的安抚与引导之力催发到极致！
金色的光芒大盛，温柔地渗透进诅咒体内！
这一次，光芒没有受到狂暴力量的激烈抵抗。在力量枢纽被破坏、行动被束缚的瞬间，那被扭曲掩盖的、核心的“迷失”与“渴望”被最大限度地暴露了出来！
哀嚎声渐渐变了调，从痛苦扭曲，逐渐转变为无数细微的、如释重负的哭泣和呢喃。
“妈妈……” “我想回家……” “好黑……”
那庞大的、丑陋的诅咒躯体，开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缓缓消融。不是爆炸，而是净化。黑色的怨念褪去，显露出内部无数点点纯净的、小小的白色光粒。
它们如同苏醒的萤火虫，在空中轻盈地飞舞着，环绕着夏目，传递出感激与安心的情绪，最后纷纷扬扬地升上天空，穿透黑色的「帐」，消失在阳光之下。
它们终于得以解脱，前往彼岸。
整个音乐教室恢复了寂静，只留下些许残存的咒力残秽。
夏目脱力地坐倒在地，大口喘息，脸色苍白，但看着那些消失的光点，眼中充满了欣慰。
虎杖和伏黑收起了战斗姿态，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祓除……还能这样完成？
斑跳回夏目肩头，哼了一声：“多管闲事的笨蛋。”但却用尾巴悄悄卷住了夏目冰凉的手腕。
「帐」缓缓落下。
外面的五条悟看着升腾消失的纯净光点，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一个巨大的笑容。
“果然……‘缘’的力量，真是每次都能带来惊喜啊。这下，报告有的写了。”
夏目贵志的第一次任务，以一种谁也没料到的方式，落幕了。他用自己的方式，找到了属于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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