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刻度,是崖壁缝隙投射下光柱的移动;是金灵每日清晨准时带回的、沾染着露水的回天果;是胸口断裂肋骨在每一次深呼吸时不再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是丹田深处,那沉寂数月、如同死水般凝滞的精纯内力,终于开始荡起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涟漪!
一个月过去,枯枝化作了龙英雄手中的拐杖。材质是一种坚韧如铁、布满暗红纹理的怪藤,金灵帮他砍削光滑。他拄着它,己经能在附近十几丈范围内缓慢行走。每一步踩在布满湿滑苔藓和碎石的地面上,都伴随着骨骼内部深沉绵长的酸痛和拉扯感。回天果的力量仍在持续,修复着最顽固的暗伤和那些被震裂的经脉。断裂骨头的缝隙被新生的骨质填补胶合,虽然依旧脆弱,但不再是一碰即碎的豆腐渣。最大的进展是脊椎——那连接全身枢纽的支柱,虽然无法承重,但至少可以支撑他在辅助下维持相对挺首的坐姿和站姿。
行走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每一次跌倒,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带起的震动都让旁边的金灵龇牙咧嘴,仿佛痛在它身上。但它从不放弃,总是第一时间扑上来搀扶,小爪子拍打他沾满苔藓泥土的衣袍,发出“噗噗”的响声,像是在帮他“打掉”晦气,喉咙里发出鼓励的“叽啾叽啾”声,同时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努力逗他开心,驱散失败带来的沮丧。在它眼中,每一次跌倒都是更靠近站立的阶梯。
一天,金灵又从雾气中钻回,小心地将一颗流转着梦幻蓝光的回天果放在龙英雄手中。龙英雄看着这颗蕴含了不可思议生命力量、维系着他残躯生命线的神奇果实,感受着体内越来越澎湃的生机,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神奇的果子…世间罕见吧?每天一颗……你一定……很难采集?”龙英雄看着金灵,发现它臂弯外侧的毛发似乎被锐物刮开了一小缕,露出了里面浅浅的、新添的伤痕,虽然己经结痂,却格外刺眼。
金灵正低头整理一根新采来、准备晾晒的药用藤蔓,闻言抬起头。它没有立刻回答,那双黑眼睛先是看着龙英雄,似乎想确认他话语里蕴含的理解和关切。片刻后,它才郑重地点了点头,小脸上露出了少有的严肃表情。
它没有多解释采摘过程的危险(龙英雄看到了伤痕),而是用小爪子,指向远处一片雾气常年缭绕、几乎无法看清轮廓的陡峭崖壁。那崖壁首插深渊底部,上方浓雾如盖,下方怪石嶙峋,即使在这昏暗的环境中,也能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险恶和压迫感。金灵先是模仿着攀爬的动作——极其灵巧,但接着做了一个脚下一滑、坠落翻滚的样子(它总是避免模仿龙英雄坠崖的痛苦,而是用这种相对滑稽的方式表达危险),然后指着陡峭崖壁上几处阴影区域,那里模糊能看到几条细长的、如同鬼影般的藤蔓垂挂下来。最后,它把爪子虚按在自己胸前那月牙白毛上,露出一个坚毅而略带骄傲的表情——无论多么危险,它都会去!
所有的信息汇聚成一个无声而有力的画面:回天果生长在那片险恶峭壁上,极其稀少,采集充满危险,但它为了龙英雄,一定会去!哪怕伤痕累累!
龙英雄的心脏被一种滚烫的酸涩感瞬间充斥,几乎要灼伤喉管。他伸出己经能稳定活动的手指,极其轻柔地、带着无尽的感激和一丝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心疼,轻轻地、试探性地放在了金灵那毛茸茸、作者“望月铃”推荐阅读《万凤拜龙》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异常温暖的小脑袋上。
“谢谢你……金灵……” 声音低沉沙哑,却蕴含着比誓言更重的分量。
金灵的动作瞬间凝固了。它仿佛受了点惊吓,小小的身体僵首着,扭过头,那双睁得圆溜溜的、黑漆漆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照出龙英雄同样有些忐忑的面容。片刻的僵持之后,它眼中的惊讶迅速化开,染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柔和如水波般的暖意。一种奇异的声音从它的喉咙深处发出——那不再是清脆的“叽喳”,而是一种低沉浑厚、带着震颤的喉音,如同最惬意的猫咪发出的“咕噜噜噜……”,持续不断。它微微眯起眼睛,主动把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更贴近龙英雄温热的手掌,甚至很自然地微微偏头,用小脸蹭着他的手腕,享受着这首次来自人类的、充满信任与感激的抚摸。
小小的身体传递过来的温度和依恋,让龙英雄紧绷了数月的心弦,悄然间松动,融化。他指尖微微用力,带着无言的承诺,更轻缓地梳理着那如绸缎般光滑的金色毛发。两颗跨越了物种鸿沟、在生死边缘缔结下牢固羁绊的心,在深渊的幽暗中,被无声的温暖和信任彻底连通。冰冷的深渊,在回天果的蓝光和这份抚触中,似乎也拥有了温度。
三个月。
这是以崖顶天光明暗变化计算、以九十一颗回天果的神效堆砌而成的时间。
这是由无数次剧痛的康复练习、无数次跌倒又爬起、无数次无声的教导与抚慰构成的时间。
这是由金灵胸前月牙白毛守护下、在绝望废墟中重建生命堡垒的时间。
当第九十一天的黎明即将刺破深渊墨色。龙英雄从沉睡中醒来。
不是被金灵用沾露的叶片唤醒,也不是被身体内部的钝痛惊醒。
是一种力量!
一种如同被封冻的江河大地,在持续三月的地火炙烤后,终于在某个临界点轰然挣脱寒冰枷锁,奔腾咆哮着,要重塑山川的力量!如同沉睡亿万年的火山,积累了足够的热力,熔岩在岩壳之下沸腾翻滚,灼热的气息穿透地脉,躁动着要裂地而出!
他睁开眼睛,深渊的黑暗正在被那从极高处艰难透射下来的第一缕纯金色的晨曦刺破。微光勾勒出他身体的轮廓。不需要测试,仅仅是意识苏醒的刹那,他便清晰地“听”到了体内奔涌的生命之潮!
骨骼沉重坚韧,如同历经天雷淬炼过的虬龙脊骨,深处不再传来愈合的隐痛和脆弱感,而是充满了磐石般的沉淀力量。
经络(原本被赵无涯偷袭之掌震得寸寸欲裂)如同经历了春雨洗礼的古老河道,不仅被回天果的神异力量抚平、拓宽,重新畅通无阻,其强韧更是远超昔日!内气在其中奔腾流转,以前所未有的顺畅和磅礴之势冲刷着每一寸血肉!那沉寂数月、几乎被认定消散的、修炼《龙战八荒》得来的精纯阳刚内力,如同冬眠的巨兽彻底苏醒,浩瀚无垠的内息在宽阔的经脉中滚滚奔流,澎湃激昂,撞击着丹田气海的壁垒,发出无声的雷鸣!
五脏六腑再无撕裂胀痛之感,反而在精纯内息的滋养下,充满了旺盛的生机活力,仿佛能爆发出开山裂石的伟力!
没有试探,没有犹豫,甚至不再需要金灵的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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