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笑声像一根锈铁丝,在沈清梧耳道里来回拉扯。她没动,只是把腕间的算筹又缠紧了一圈,银铃贴着掌心,微微发烫。裴九渊己经倒下了,就在她眼前,心口的螣蛇纹像是被什么狠狠咬住,猛地一抽,整个人便跪了下去,再没起来。
她扶住石壁,右脸的纹路还在蔓延,皮肤底下像有细小的蛇在游。她不敢碰,怕一碰就活过来。
可她不能停。
她低头,手指探进裴九渊怀中——那里,贴着他心口的位置,藏着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雄黄香囊。就是那个曾在沈怀瑛剑柄上出现过的香囊,袖口蹭落雄黄粉的那一幕,她记得太清。
香囊外层粗糙,布料洗得发白,只缝了简单的锁边。她用算筹尖轻轻一挑,线脚应声而断。里面是普通的艾草和雄黄,气味刺鼻,却没什么异常。
但她不信。
她咬破指尖,将血涂在算筹上,再轻轻拨动银铃。一声极低的震颤响起,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她闭眼,让那频率顺着血脉爬上来,压住脸上越来越重的灼烧感。
算筹第三次轻敲香囊内衬时,她听到了。
不是声音,是震动——三层不同的频率,叠在一起,像是被强行压进同一块布里。
她屏住呼吸,用算筹尖沿着缝线最密处缓缓划开。布料裂开一道细口,第一层夹层露出一撮头发,乌黑,但发根泛着极淡的红,像是被血养过。她捻起一根,对着石壁渗出的微光细看——末端竟泛着一丝金光,像是被什么寄生过。
七皇子的头发。
她记得黑市地宫里,毒医说过:“活体血饲,发根不枯。”这头发还在长,说明七皇子没死,甚至……最近还被取过血。
第二层更薄,封得严实。她用算筹尖蘸了点唾液,一点点润开胶封。里面是一只休眠的蛊虫,形如蝌蚪,通体灰白,触须上带着倒钩,像是能钩住命脉往里钻。她认得这种蛊——噬心钩,专破命格屏障,一旦激活,会顺着血脉爬进心脏,把宿主的气运啃成空壳。
而它命格指向的,是“钦天监遗脉”。
她手指一颤,差点把算筹甩出去。
第三层最薄,几乎像纸。她轻轻揭开,一枚青铜令牌滑了出来,巴掌大,边缘磨得发亮,背面刻着两个小字:“影七”。
李鹤亭的令牌。
她盯着那两个字,喉咙发紧。影七,不是名字,是编号。裴九渊身边,竟有人是李鹤亭派来的?还是说……李鹤亭本就是他的人?
她把三样东西并排放在石阶上:头发、蛊虫、令牌。然后抽出三根算筹,摆成三角阵,指尖血滴在阵眼中央。
银铃轻震,频率调至生母临终前画在她掌心的节拍——三长两短。
卦象缓缓成形。
头发命格属“替身”,表面覆着沈怀瑛的气息,但内里……竟与七皇子完全一致。不是伪造,是移植。有人把七皇子的命格碎片,种进了沈怀瑛体内。
而蛊虫,是冲着裴九渊来的。它被设了双层引信——一旦裴九渊靠近七皇子,蛊虫就会苏醒;若他试图破解命格,蛊虫便会反噬,借他的命格之力,彻底斩断钦天监一脉。
至于令牌……它残留的杀意,不是冲着裴九渊,也不是冲着七皇子。
是冲着“替身”本身。
李鹤亭要杀沈怀瑛。
她猛地抬头,看向昏迷的裴九渊。他脸色灰白,唇色发青,心口的纹路己经退了些,但还在微微起伏,像有东西在皮下爬行。
她忽然懂了。
这个香囊,是三重杀局。
第一重:用七皇子的头发做引,让裴九渊误以为沈怀瑛是替身,激化两人矛盾,借裴九渊之手除掉沈怀瑛。
第二重:蛊虫藏在香囊里,一旦裴九渊动用命格之力,蛊虫就会顺着他的气运反噬,让他死在自己最信任的力量上。
第三重:李鹤亭的令牌是饵,是让人以为他才是幕后黑手。可若他真想杀沈怀瑛,何必留令牌?这根本不是栽赃,是警告。
有人在利用李鹤亭的杀意,来掩盖真正的杀机。
她手指一颤,算筹阵突然偏移半寸。银铃嗡鸣骤停。
不对。
还有一层。
她重新摆阵,这次把头发放在中央,蛊虫置于左侧,令牌在右。再滴一滴血,银铃轻震。
卦象变了。
头发命格的根源,不是七皇子。
是沈怀瑛。
她瞳孔一缩。
不是沈怀瑛伪装成七皇子。
是七皇子,根本就是沈怀瑛。
二十年前,忠勇侯府庶出三小姐沈清梧出生那夜,七皇子夭折。钦天监夜观星象,称“帝星有缺,需以庶女之血补之”。于是,一个替身被送入宫中。
可若……送进去的不是替身,而是真的七皇子?
她想起生母临终前在她掌心画的卦象——连山第三爻,主“易位”。
身份对调。
她才是那个被换出去的真命之人。
而沈怀瑛,从来就不是她的庶兄。
他是七皇子。
她指尖发冷,算筹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就在这时,裴九渊动了。
他喉结滚动,睫毛颤了颤,缓缓睁眼。视线模糊了一瞬,落在她脸上,又移向地上的三样东西。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把香囊残片拢进掌心。
“你拆了它。”他声音哑得厉害,却没怒意。
“你早就知道?”她问。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清得像冰潭:“我知道他是七皇子。但我不知道……他们会用你生母的血养他。”
她心头一震。
“什么意思?”
“二十年前,钦天监发现帝星有缺,需以‘噬蛊体’之血续命。你母亲……是自愿的。她用自己血脉滋养了一个新生儿,让他活下来。”
“那个新生儿,就是沈怀瑛。”
她手指猛地掐进掌心。
所以沈怀瑛从小体弱,需以特殊药浴续命;所以他总在夜里发烧,烧到神志不清;所以他右耳后有一块暗红胎记,形状像星轨断裂——那是“借命”的烙印。
而她右脸的伤疤,不是烫的。
是“割命”时留下的。
她忽然想起黑市地宫里,那颗泡在血水中的心脏,标签写着“癸未年星官沈氏”。不是纪念,是容器。他们用她母亲的血,养着一个本该死去的皇子。
裴九渊撑着石阶坐起来,心口的纹路还在隐隐作痛:“李鹤亭的令牌……是他自己放进去的。”
她一愣。
“他不是要杀沈怀瑛。他是要护他。可他知道,一旦我靠近,蛊虫就会醒。所以他留下令牌,是让我知道——有人在动他。”
她猛地抬头:“那你呢?你接近沈怀瑛,是为了什么?”
裴九渊沉默了一瞬,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右脸的螣蛇纹。
“因为只有你,能改命。”
她呼吸一滞。
“你母亲留下的卦象,不是求生,是求变。她知道总有一天,有人会用七皇子的命格牵动星轨,逼你现身。而你……是唯一能打破这个局的人。”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重新拿起那根算筹。
算筹上,不知何时,己被她无意识地刻上了两个字。
**裴九。**
她盯着那两个字,忽然笑了。
笑得极轻,像风掠过断弦。
“你说我能改命?”她抬头,目光如刀,“可你现在,连自己都救不了。”
裴九渊没答。
她站起身,把三样东西重新包进香囊残片,塞进袖中。然后弯腰,将算筹一根根收回腕间,银铃轻晃,发出一声短促的震颤。
她转身,走向石阶上方。
“你要去哪?”他在后面问。
她脚步没停。
“去找沈怀瑛。”
“他不是你兄长。”裴九渊声音冷下来,“他是七皇子。他是那个……吸走你母亲性命的人。”
她终于停下。
风从阶梯上方吹下来,带着雄黄与铁锈的气息,还有……一丝极淡的笑。
她没回头。
“可他也是,唯一一个,在我被所有人踩进泥里时,偷偷塞给我半块糖的人。”
她抬脚,踏上第一级台阶。
右脸的螣蛇纹,突然轻轻一跳。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摸了摸耳坠,发现雄黄粉囊己经空了。
风更大了。
阶梯尽头,一道人影静静站着,手里握着一把剑,剑柄上,缠着一条褪色的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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