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之上,秋风萧瑟。
夏侯威手中的佩剑,最终还是,无力地,滑落在了冰冷的石板之上,发出一声清脆而又绝望的“当啷”声。
他没有选择自尽。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因为,他从副将和周围亲兵那充满了哀求与期盼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身上,所背负的……最后的责任。
——为这满城将士的性命,负责。
他缓缓地,闭上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脸上,所有的顽固与疯狂,都退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沙哑得,仿佛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开……城门……降了……”
当城头之上,那面代表着晋(魏)的旗帜,被缓缓降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白色的降旗时。
城外,汉军阵中,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西城的城门,缓缓打开。
夏侯威脱去了自己那一身引以为傲的坚固铠甲,只穿着一身素色的囚服,亲手捧着西城太守的印信,一步一步,走出了城门。
他的身后,跟着的是数千名同样放下了兵器、垂头丧气的晋军降兵。
吴懿和吴班,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曾经让他们感到颇为棘手的对手,此刻,却成了卑微的阶下囚。他们的眼中,没有胜利者的骄傲,只有对这位忠勇之士,一丝淡淡的敬意。
“夏侯将军,”吴懿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能以全城军民之性命为重,不作无谓之牺牲,亦不失为一良将也。”
夏侯威惨然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印信,高高举过了头顶。
至此,东三郡的第二座重镇——西城郡,在经历了那场如同“天罚”般的、毁灭性的攻城演示之后,正式……归降。
汉军,以一种近乎于碾压的姿态,再次取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
……
西城陷落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东三郡。
这,彻底击溃了该地区,所有晋军残余势力,最后的抵抗意志。
他们终于痛苦地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是一支他们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抗衡的……“天军”。
他们的坚城,挡不住对方的“神罚之器”。
他们的援军,走不出对方的死亡陷阱。
他们的内应,早己被对方渗透得千疮百孔。
这仗,还怎么打?
于是,在接下来的数日之内,戏剧性的一幕,开始上演。
东三郡境内,那些残存的、大大小小的县城、堡垒,几乎没有再进行任何像样的抵抗。汉军的先锋部队,往往是兵临城下,只需将那几架狰狞的“霹雳投石机”,在城外一字排开。城内的守将,便会立刻,争先恐后地,打开城门,献上印信,跪地请降。
甚至,出现了好几个县城的守将,因为争抢“第一个投降”的名额,而差点在城门口,自己先打起来的滑稽场面。
短短十数日之内,除了最后一座坚城之外,整个东三-郡的广袤土地,己是……传檄而定!
汉军,以一种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速度和极小的代价,完成了对该地区的实际控制。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役,还远未结束。
因为,那最后一座,也是最重要、最坚固的堡垒,依旧,牢牢地,掌握在敌人的手中。
那,便是——**上庸郡!**
上庸,地处汉水之滨,城池高大,沟壑深邃,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其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既是汉中通往荆襄的咽喉,也是威胁南阳、宛城等中原腹地的……最佳跳板!
可以说,只有拿下了上庸,汉军,才算是真正地,将这块战略突出部,牢牢地,攥在了自己的手中。
而上庸的守将,也远非申仪、夏侯威之流可比。
其人,名叫曹馥,乃是曹氏宗亲的远亲。此人,深受曹氏三代大恩,对篡逆的司马氏,本就心怀不满,只是为了顾全大局,才隐忍至今。他为人,以忠勇闻名于军中,治军严谨,深得士卒爱戴。
更重要的,是他的手下,拥有一支近万人的、由北方精锐组成的常备军,兵精粮足,装备精良。其城中储备的粮草和军械,足以支撑他们,坚守……一年以上!
这,是一块真正的,也是本次战役中,最难啃的……硬骨头。
当王平与吴懿、吴班,三军会师,兵临上庸城下时。
他们看到的,是一座与房陵、西城,截然不同的城池。
城墙之上,旌旗招展,密密麻麻的,站满了身披重甲、手持强弩的精锐士兵。他们的眼神,虽然也带着紧张,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充满了同仇敌忾的战意。
城墙之后,无数的民夫,正在不断地,向城头,运送着滚石、擂木。
城门,更是早己被巨大的沙袋和石块,从内部,彻底封死,摆出了一副“誓与此城共存亡”的决绝姿态。
城楼之上,上庸守将曹馥,一身重甲,手按佩剑,冷冷地,注视着城外那黑压压的汉军大营,眼神中,没有半分的动摇。
他己经听说了西城的惨状,也知道了汉军那种“妖法”般的攻城器械。
但他,依旧……无所畏惧。
因为,在他看来,为故主、为大魏(他依旧自称魏臣),尽忠而死,乃是身为一名武将,最高,也是最终的……荣耀。
王平看着城头上那严密的防守和高昂的士气,不由得,缓缓地,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这一次,无论是“攻心”,还是“威慑”,恐怕……都将失去作用了。
想要拿下这座最后的堡-垒,似乎,只剩下……强攻,这一条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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