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平和马谡率领着那支庞大的、满载货物的使团,再次进入南中地界时,迎接他们的,是一种充满了警惕、戒备,却又夹杂着几分好奇的复杂氛围。
各个部落的哨探,如同林间的猴猿,远远地缀着他们。山岭之上,隘口之处,总能看到一个个手持弓弩、面涂油彩的蛮族勇士,正冷冷地注视着这支不速之客。
显然,孟琰带回去的消息,以及那些“样品”,己经在南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但长久以来与汉人打交道的经验,让他们本能地,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抱有深深的怀疑。
然而,王平和马谡接下来的举动,却一点点地,打消了他们的疑虑,让他们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诚意。
使团抵达的第一站,是建宁郡,孟获家族的大本营。
孟琰亲自出寨迎接,他身后,跟着南中西郡数十个大小部落的首领。他们都是被孟琰请来,共同观望,也是共同“审视”这支汉人使团的。
王平没有像过去的汉使那样,一上来便宣读圣旨,摆出天朝上国的架子。他做的第一件事,是下令将商队中整整十车雪白的井盐和五车锋利的铁制农具,作为“见面礼”,赠送给了在场的所有部落。
“诸位首领,”王平用他那略带沙哑的、朴实的嗓音,高声说道,“王某奉丞相之命前来,不为他事,只为与诸位交个朋友,做点生意。这些,是我大汉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这般豪爽的手笔,瞬间便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井盐和铁器,是南中部落最稀缺的战略物资。过去,他们需要用数倍乃至数十倍价格的兽皮、药材,才能从那些奸诈的汉人商人手中,换取到一点点。而现在,汉人的大将军,竟然将这些东西,如同不要钱一般,白白地送给了他们!
那些原本还板着脸,满心戒备的部落首领们,脸上的神情,立刻就缓和了不少。看向王平和马谡的眼神,也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好奇。
紧接着,马谡站了出来。他不像王平那样充满军人气息,而是文质彬彬,笑容可掬。他没有谈任何关于开矿、修路的敏感话题,而是关心起了各部落的民生。
“听闻今年开春,南中部分地区遭遇旱情,不少部落的收成,都受到了影响。”马谡关切地问道,“不知诸位寨中,粮食是否还够用?”
这番话,说到了许多部落首领的心坎里。有几个小部落的酋长,脸上立刻露出了愁苦之色。
马谡见状,立刻挥了挥手,又有数辆装满了“武侯稻”谷种和粮食的马车,被推了出来。
“此乃‘武侯稻’,天赐祥瑞,耐旱高产。丞相有令,凡南中之地,有缺粮之部落,皆可向我使团,无偿申领种子与口粮,以度难关。”他说道,“此外,我使团中,还有精通农事之官吏,可无偿前往各部落,传授耕种之法,助尔等,亦能获得丰收。”
如果说,之前的井盐和铁器,是“利诱”。那么,此刻这雪中送炭般的粮食和技术援助,便是真正的“仁义”了。
那些正为族人挨饿而发愁的部落首领们,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们看着那些金灿灿的谷种,眼中充满了感激与渴望。
“汉家……汉家的将军,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一名酋长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大汉丞相,一言九鼎!”王平沉声回答,掷地有声。
就在这种“先予后取”、“先施恩后谈利”的怀柔攻势之下,南中各部落那坚冰般的心防,开始迅速地融化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王平和马谡的使团,便以孟获的寨子为中心,开始与各个部落,进行实质性的接触与“合作”。
他们用精美的蜀锦和华丽的漆器,从各部落中,雇佣了最熟悉地形的猎手,作为勘探队的向导。那些猎手,在得到了远超想象的丰厚报酬后,尽心竭力,带领着汉人的矿师,走遍了南中的山山水水。
他们用雪白的井盐和锋利的铁锅,从那些拥有矿山的部落手中,换取到了开矿的许可。汉人的工匠团队,开始在那些部落的领地内,搭建起第一批简陋的、却极具示范意义的采矿场和冶炼炉。当第一炉火红的铜水和铁水,从炉中流出时,那些部落的族人,都发出了敬畏而又兴奋的欢呼。
他们用充足的粮食和“武侯稻”的种子,帮助那些贫困的部落度过饥荒,并教他们开垦梯田,兴修水利。当看到那些原本只能靠打猎和采集为生的族人,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可以年年丰收的田地时,那些部落首领,对汉使的感激,达到了顶峰。
这种全新的,“互利共赢”的模式,如同一股清新的风,吹散了南中大地上,千百年来积累的、对汉人的不信任与仇恨。
南中的人们,第一次发现,原来,汉人,不都是那些高高在上、只会盘剥他们的贪官污吏;原来,与汉人打交道,非但不会被欺骗,反而能让自己,过上更好的、更富足的生活!
于是,当马谡最终拿出那些早己拟定好的、条款清晰、权利与义务对等的贸易协定时。
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
南中西郡,超过八成的大小部落,都先后派出了自己的代表,在协定上,郑重地,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他们自愿,将自己领地内的矿产开采权,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出售”**给汉人。
他们承诺,将全力保护“蜀身毒道”的安全,为过往的商队,提供一切便利。
他们甚至主动,派出了族中最精壮的勇士,加入到汉人的修路队中,希望能让那条通往“黄金国度”的道路,早日建成。
因为他们都明白了一个最简单的道理——路修好了,汉人的商队来了,他们,才能赚到更多的钱,换到更多的盐和铁!
整个南中,从过去那个充满了对立与冲突的火药桶,变成了一个……气氛热烈的、巨大的、以“共同致富”为目标的……超级工地!
而王平和马谡,这两个一武一文、性格截然不同的汉使,也因此,赢得了所有南中部落的信任与友谊。王平的勇武与公正,被他们视为“山神”;而马谡的智慧与仁慈,则被他们尊称为“谷神”。
当这一切喜人的成果,通过奏报,传回成都时。
整个参谋院,都为之沸腾了。
他们知道,丞相那看似异想天开的“合作共赢”之策,己经……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一条通往富国强兵的康庄大道,己经,被牢牢地,铺设在了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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