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府那场充满了异域风情,却又因语言不通而显得格外冗长的晚宴,最终在一种宾主尽欢的和谐氛围中,落下了帷幕。
吕乂和王平,带着总督阿爾德希爾那“永恒友谊与财富”的承诺,返回了城外的营地。而他们的心中,都清楚地知道,真正的“正餐”,才刚刚开始。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双方的合作,迅速地进入了蜜月期。
总督阿爾德希爾,展现出了一个合格政治家应有的效率与诚意。他下令,在犍陀罗城内,专门划出了一片区域,作为汉朝商队的“专属贸易区”,并派兵驻守,确保交易的安全与秩序。同时,他还宣布,凡汉朝商队运抵之货物,其税率,将比其他国家的商队,减免三成!
这个优惠政策,无异于官方的“认证”,让汉朝的商品,在犍陀罗市场,更具竞争力,也让那些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大商人,彻底放下了心,纷纷涌入贸易区,挥舞着金币,进行抢购。
而吕乂,也投桃报李。他承诺,下一支抵达的汉朝商队,将为总督大人,带来一批他私人定制的、独一无二的顶级贡品,包括由皇室工坊织造的蜀锦,和极为稀有的“武侯稻”新米。
双方你来我往,关系迅速升温。汉军营地,也从最初那个被戒备的“威胁”,变成了如今犍陀-罗城中,人人趋之若鹜的“财富圣地”。
就在这种看似一片祥和的氛围中,吕乂,终于开始不动声色地,抛出他此行,除了贸易之外,另一个更重要的……诱饵。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吕乂以答谢为名,再次邀请总督阿爾德希爾,来到汉军的营地,品尝他带来的“家乡茶”。
这一次,没有了繁琐的宴会礼节,气氛显得更为轻松随意。
两人通过日益熟练的翻译链,天南地北地闲聊着。从犍陀-罗的风土人情,聊到大汉的山川壮丽;从贵霜王朝的兵强马壮,聊到汉朝丞相的神机妙算。
就在聊到民生疾苦,谈及贵霜边境地区,常年因水源不足而导致土地贫瘠的问题时,吕乂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经意”地,开口说道:
“说起此事,下官倒是想起一桩趣闻。”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总督大人可知,在我东土大汉,有一种人,名为‘方士’?”
“方士?”阿爾德希爾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
“不错。”吕乂抚着胡须,缓缓说道,“这些方士,不研经义,不习武艺,却精通一种名为‘堪舆’与‘寻龙’的秘术。他们能观天象,能察地脉,上可知星辰运转,下可辨山川灵气。小到为富人寻找风水宝地,大到为国家,寻找隐藏在地底深处的……水源与矿脉!”
他这番半真半假、充满了东方神秘主义色彩的话,让深受各种宗教神学影响的阿爾德希爾,听得是两眼放光,大感新奇。
吕乂见时机成熟,便顺水推舟地说道:“说来也巧,我这支商队之中,便有几位,略通此道的‘方士’。他们此番随我前来,本是想见识一下异域的山川形胜,印证所学。”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诚恳:“我汉军,蒙总督大人厚爱,在此地备受关照,无以为报。下官心想,不如,就让这几位方士,在犍陀罗周边,游历一番。看看是否能凭他们的微末道行,为贵邦的人民,寻找到几处新的水源,或是……几条能带来财富的矿脉?”
“就当是……我大汉,送给总督大人,和犍陀-罗人民的一份,小小的礼物吧。”
这番话说得,是何等的冠冕堂皇,何等的“为你好”!
阿爾德希爾听完,心中,顿时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对此,将信将疑。
一方面,他骨子里,对这种神神叨叨的“秘术”,抱有天然的怀疑。他更愿意相信自己手中军队的弯刀,和国库里的金币。
但另一方面,汉人所展现出的种种神奇,又让他不敢完全否定。那如同云霞般的丝绸,那能提神醒脑的茶叶,那战力恐怖的军队……这个来自东方的神秘国度,似乎,真的掌握着许多他们所无法理解的力量。万一……万一他们真的有这种“寻龙探脉”的本事呢?
那对他自己,对整个犍陀罗,都将是天大的好处!
这种巨大的利益诱惑,与他作为一个地方统治者的谨慎,在他的心中,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最终,两个关键的因素,让他做出了决定。
第一,是汉军那不容置疑的、强大的武力。他相信,这群汉人,还不至于,为了勘探几块破地,而与他这个手握数万大军的总督,公然翻脸。
第二,是贸易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巨大利益。与汉人搞好关系,对他自己的政绩和钱包,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满足他们这个看似无伤大雅的“小请求”,无疑是维系这种良好关系的,最佳方式。
“哈哈哈……”阿爾德希爾沉吟片刻,最终发出了爽朗的大笑,打破了沉寂。
“吕大人,真是太客气了!”他热情地说道,“既然贵国有此等奇人异士,愿意为我犍陀罗的人民寻找福祉,我阿爾德希爾,又岂有拒绝之理?此事,我准了!”
吕乂心中一喜,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阿爾德希爾接着说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不过……我邦与西部安息,素有摩擦,边境之地,多有匪患。为了保护贵国方士们的安全,我将派出一支百人骑兵队,‘陪同’并‘护卫’他们的一切行动。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名为“陪同护卫”,实为“监视”。
这个条件,完全在吕乂的预料之中。
“总督大人,思虑周全,下官佩服之至!”他立刻躬身行礼,仿佛对这份“贴心”的安排,感激涕零,“有贵邦的勇士护卫,我等,便可高枕无忧了!”
一场心照不宣的政治交易,就这么,在笑语风声中,达成了。
吕乂,用最小的代价,为他的勘探队,争取到了在这片异域土地上,自由行动的……合法许可!
虽然,身边会跟着一些烦人的“尾巴”。
但,这己经足够了。
他知道,那些由石开所率领的、真正懂得看山川走向、辨矿石颜色的“方士”们,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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