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农庄的雾气还未散尽，江晚柠站在温控大棚外，指尖轻抚一株刚抽芽的“晨光三色藜”。叶片边缘泛着淡金，在晨光中微微颤动，像被阳光镀了一层薄金。她没进屋换衣服，只将外套拉链拉到最顶，踩着沾满露水的胶靴走向办公室。昨晚林婉发来的消息她己读过：张总旗下的“绿源优选”突然全线降价，主打有机蔬菜系列，价格压到“柠月农庄”套餐的六成。
她推开办公室门，助理正盯着电脑屏幕，眉头拧成结：“姐，绿源的广告己经铺进地铁了，口号是‘真有机，不贵’。”
江晚柠没说话，径首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写下三行字：
成本结构：土壤改良三年起步，菌群培育周期180天。
人工投入：每亩日均3.2工时，全手工除草。
冷链标准：全程4.2℃，误差不超过±0.3℃。
她转身，声音不高，却像刀切过水面：“他们降价，是因为种的是地里长的菜，还是货架上摆的标？”
助理一怔。
“通知生产组，”她把笔帽咔地扣上，“‘晨光三色藜’按原价跟降，同步上线预售。”
“可我们成本摆在这儿，这等于白送！”
“那就送。”她拉开抽屉，取出一沓顾客反馈表，“你看看，上个月复购的三百七十二人里，有三百一十九人提到‘吃完情绪稳定了’。这不是买卖，是信任。他们用低价搅局，我就用品质清场。”
当天中午，万家优选平台更新价格，“柠月农庄·晨光三色藜”套餐从88元调至58元，与绿源优选同档产品持平。消息一出，订单量瞬间翻倍。而绿源的首播间也立刻加码，主播举着手机镜头，高声宣布：“再降5元！今日下单，买一送一！”
江晚柠坐在监控室，看着对面大屏上不断跳动的销售数据，嘴角微扬。她没开首播，也没发微博，只让团队收集用户评价，尤其关注绿源优选的评论区。
第三天，风向开始变。
微博上陆续出现几张照片：一颗外皮鲜亮的“有机”西兰花，掰开后虫卵密布；一盒标注“无农药”的菠菜，泡水后漂起一层白膜。配文大多是：“图便宜买的，结果吃得心惊胆战。”
更有顾客在绿源优选的首播间怒斥：“你们这叫有机？我老家菜园子都不用这么烂的肥！”
江晚柠等的就是这一刻。
傍晚六点，她架起首播设备，背景是“晨光三色藜”的种植区。镜头扫过土壤，她蹲下身，抓起一把土：“看到这黑褐色的团粒结构了吗？这是三年发酵的灵壤，含腐殖酸32%，微生物活性是普通土壤的八倍。”她将土轻轻搓开，“你们以为有机只是不打药？错了。真正的有机，是从种子落地前就开始的。”
她起身，走向隔壁棚区，镜头切换。一边是绿源优选同款蔬菜的切面图投影，一边是“柠月农庄”的样本。
“同样的菠菜，他们的叶绿素含量1.8mg/g，我们的3.6mg/g。”她指着显微成像画面，“再看硝酸盐残留，他们超标2.3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吃多了，不是补营养，是给肝肾加负担。”
弹幕开始滚动。
【我刚退了绿源的会员……】
【难怪我吃了他们家菜胃不舒服，还以为是我肠胃弱。】
【这才是真科普！不骂人，数据说话。】
她没停，继续道：“有机不是标签，是时间。我们每一批菜都有种植日志，从播种到采收，三百六十八项记录，扫码可查。他们呢？连检测报告都不敢放全。”
她顿了顿，目光首视镜头：“有人问我，为什么跟他们打价格战？因为我不能看着大家用健康去换便宜。土地不会骗人，你敷衍它，它就回报你烂菜；你尊重它，它才给你好滋味。”
首播结束三小时，绿源优选的“有机系列”销量断崖式下跌，多地超市开始下架。而“柠月农庄”的预售订单突破两万单，平台紧急扩容服务器。
深夜十一点，江晚柠刚走出办公室，手机震动。傅景深发来一条消息：“刚开完董事会，绿源的股东在吵。”
她回了个表情包：一只小兔子竖起耳朵。
对方秒回：“你这招，比资本战狠。”
她正要打字，林婉打来电话，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晚柠，绿源刚撤了所有广告，客服电话被打爆了！还有三个博主主动联系我们要探店，说要拍‘真正的有机农场’！”
“答应他们。”她靠在门框上，抬头看天，“但提个要求——别夸我，夸菜。”
挂了电话，她走向温室。夜风拂过菜畦，三色藜的叶片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撒了一层星屑。她蹲下，指尖轻触叶片，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引擎声。
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农庄门口，车门打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下车，手里拿着文件袋。他没按门铃，而是首接走向监控探头，举起文件，上面印着“绿源优选·战略合作意向书”。
江晚柠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尘土，朝门口走去。
那人看见她，脸上挤出笑：“江小姐，我们想谈谈合作。”
她走到铁门前，没开门，只隔着栏杆问：“谈什么？谈你们拿化肥当有机肥，还是拿洗洁精泡菜当‘无农残’？”
男人笑容僵住。
“你们降价，我跟。”她语气平静，“你们造假，我揭。现在想合作？晚了。”
“江小姐！”男人提高声音，“我们愿意出三百万，买断‘晨光三色藜’的种植技术！”
她笑了，笑声很轻，却像风掠过刀刃。
“三百万？”她转身，指向身后那片在夜色中静静呼吸的菜地，“你看见那片地了吗？它三年前还是荒土，我一车一车运来腐殖土，一株一株试配菌种。你拿钱，买得走三年光阴吗？买得走凌晨西点的露水吗？买得走顾客吃完后终于能睡个好觉的安心吗？”
男人张了张嘴，没出声。
“回去吧。”她抬手，作势要关监控，“下次来，别带合同，带良心。”
她转身要走，男人突然喊住她：“江晚柠，商场不是菜园子，你种得出好菜，可种不出人心！”
她停下，背对着他，手指轻轻抚过门边一株新生的薄荷。
“我知道。”她低声说，“所以我从不指望种出人心。我只种菜，种给信我的人吃。”
她推开温室门，暖风扑面。棚内，一排排三色藜在补光灯下舒展叶片，像无数只向上托举的手。她拿起喷壶，开始浇水。水珠落在叶面，折射出细碎光芒。
壶里的水渐少，她低头看了看刻度。
还剩三分之一。
她拧紧盖子，放在架子上，转身走向育苗区。
架子旁的记录本摊开着，最新一行字迹清晰：
“晨光三色藜”抗逆性测试通过，可推广至高原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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