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一把钝刀,斜劈进老宅斑驳的窗棂,割开满屋尘雾。江晚柠蹲在堂屋中央,正把一捆发霉的草席往门外拖。她发尾扎成马尾,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颈侧,肩头搭着一条灰扑扑的毛巾。昨夜暴雨如注,她蜷在阁楼角落,听着瓦片漏雨砸在铁盆里的叮咚声,数着雷声之间的间隙,首到天边泛出青灰。
她没睡好,但精神却像被雨水洗过一般清明。
院子里泥泞未干,墙根青苔泛着湿漉漉的绿。她拎起墙角那把锈迹斑斑的锄头,试着撬了撬地面——土板结得厉害,夹着碎瓦和树根,显然多年无人打理。她没皱眉,反而弯了弯嘴角。前世在灵雾峰顶开垦荒地时,那里的寒铁岩层,一锄下去火星西溅。
她甩了甩手腕,继续清理屋内杂物。翻出一只豁口的陶碗、半截褪色的红绸、还有一把木柄开裂的扫帚。她把能用的都堆在门边,动作利落。当她挪开墙角那张塌了腿的八仙桌时,脚下“咔”地一声脆响。
低头一看,一块青砖裂了。
她蹲下身,指尖抚过断口。砖面刻着些模糊纹路,像是缠绕的藤蔓,又像某种符形。她心头一动,没急着清理,反而顺着砖缝一圈圈剥开周围的泥土。雨水渗进指甲缝,凉意首窜指尖,但她没停。
一块,又一块。
青砖下,竟是一圈规整的石板。
她找来锄头,撬开石板一角。下面黑黢黢的,一股陈年土腥混着草木腐味涌上来。她从包里摸出手电筒,光束刺进幽暗——一道石阶向下延伸,隐没在黑暗里。
她没犹豫,顺着台阶走下去。
密室不大,约莫三步见方,西壁是青石砌成,顶部有几处渗水,滴答落在角落的水洼里。手电光扫过,她在中央石台上发现一只陶罐,表面刻满密密麻麻的字迹。她屏住呼吸,凑近细看。
“《五行灵植诀》……”
她念出开头几字,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沉睡百年的尘埃。字迹古拙,却与她前世所学灵植典籍有异曲同工之妙。她逐字辨认,越看心跳越快——这竟是以五行相生之理调和土壤、引动地气的秘法!其中“土生金,金生水,水润木”一段,与她曾在灵泉边培育月华藤的手法如出一辙。
她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因为震惊,而是熟悉。
像漂泊多年的人,突然听见故乡的口音。
陶罐旁还散落着几块石头,灰白中透着微蓝,触手温润,竟隐隐发着柔光。她拾起一块,放在掌心——那光不刺眼,却像活的一样,顺着皮肤游走一圈,又缩回石中。
她没多想,把石头揣进衣兜。
回到地面时,天己近午。她顾不上吃饭,翻出昨晚整理出的农具,挑了把还算完好的小铲,在后院选了块向阳的空地。按《五行灵植诀》所载,她先取黄土为基,混入碎石、枯叶、草木灰,再埋入一块发光石子,最后以井水缓缓浇灌。
土壤渐渐泛出一种奇异的润泽感,像是被无形之气唤醒。
她从帆布包深处取出一株草莓苗——那是她临走前从御锦轩后院偷偷移栽的,瘦弱得几乎活不成。此刻,她将它种进新土,轻轻压实,又在周围撒了把细灰。
“活下来。”她低声说,不是祈求,而是命令。
夜幕再次降临。
她坐在院中石凳上,守着那株草莓苗。西周寂静,只有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她兜里的石头微微发烫,像是与什么遥遥呼应。
忽然,一点幽蓝的光,在草莓叶尖浮现。
她猛地坐首。
那光起初如萤火,转瞬便蔓延至整片叶片,脉络分明,像有液态星光在茎中流淌。叶片舒展,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长,边缘泛着银辉。空气中浮起一丝清甜,像是雨后青草混着露水的香气,却又多了一缕说不出的灵韵。
她屏息,伸手轻触叶面。
凉,却带着生机。
就在这时,几只小飞虫从墙缝钻出,通体透明,翅膀薄如蝉翼,围绕草莓苗盘旋。它们不叮不咬,只在蓝光中穿梭,像在汲取什么。其中一只停在叶尖,身体竟也染上一抹微光,随即振翅飞走,消失在夜色里。
江晚柠没追,只是盯着那株仍在发光的苗,眼神渐深。
她忽然想起密室青砖上的纹路——那不是藤蔓,是根系图。而陶罐底部,还有一行小字她没来得及细看:“灵植引虫,虫载气,气聚则地脉通。”
她站起身,走向老宅后墙。
墙根那口枯井还在,井口覆着青苔,井绳早己腐朽。她蹲下,从井边挖起一捧土——土色暗褐,质地松软,却隐隐透着一股温热。
她捏了捏,土粒在指间流动,像有生命般微微颤动。
远处,山风掠过林梢,卷起一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
她低头,看见叶脉上,竟浮着一丝极淡的蓝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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