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5日 阴雨
凌晨西点零六分,我站在衣帽间里数药片。
安澜的丝绸睡衣还挂在门后,袖口沾着昨晚我失控时打翻的红酒渍。三粒白色药片从她藏匿的珠宝盒夹层滚到我掌心,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釉光。氟西汀40mg——和陈禹处方笺上如出一辙的笔迹。
指尖突然传来刺痛,原来是不小心被她的珍珠胸针扎破了指腹。血珠渗进药片表面的刻痕里,像给那些字母描了红边。
上午7:30
厨房的咖啡机发出垂死般的嗡鸣。
安澜坐在餐桌前剥水煮蛋,指甲在蛋壳上刮出细碎的声响。她今天特意换了高领毛衣,遮住我昨夜在颈侧留下的咬痕。阳光透过纱帘照在她手背上,那些淡青色的血管像地图上的河流分支——我太熟悉它们每一处的走向了。
"药。"我把维生素盒推过去,玻璃瓶底在桌面磕出清脆的响。
她睫毛颤了颤,喉结滚动两下才伸手。多可笑,现在连递维生素都像在逼她服毒。
上午9:15
董事会的冷气开得太足。
助理递来的财报第三页,赫然印着《关于配偶精神状况影响企业形象的股东质询》。钢笔尖在"情绪稳定剂使用情况"那栏戳出黑洞,墨水晕染成她病历上心脏监测仪的波形图。
"晏总?"财务总监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东南亚工厂的提案..."
"驳回。"我合上文件夹,金属扣相撞的声响惊飞了窗外的灰鸽,"用欧洲的医疗资源做交换条件。"
玻璃幕墙倒映出我扭曲的嘴角——原来疯子的商业嗅觉最灵敏。
中午12:50
地下车库的监控死角停着辆银色奔驰。
我坐在驾驶座看医院实时监控,安澜正在精神科走廊排队。她今天戴了我送的珍珠耳钉,却在陈禹出现时下意识摸了摸耳垂——那是她说谎时的习惯动作。
行车记录仪突然发出警报,后视镜里闪过一个穿牛仔外套的年轻女孩。那张与安澜七分相似的脸上,长着截然不同的、充满攻击性的眼睛。
"姐夫。"安茜敲着车窗,美甲上的碎钻刮擦玻璃,"我姐的病历在你手里吧?"
下午3:40
书房的地毯上散落着被撕碎的检查报告。
安茜留下的U盘里,存着安澜三年前在急诊室被束缚带固定的照片。她涣散的瞳孔透过屏幕刺过来,手腕上的淤青和我昨夜掐出的指印完美重叠。
"你根本分不清保护和囚禁的区别。"安茜临走前的话混着雨声回荡,"那个陈禹才是她的..."
钢笔突然折断,墨汁喷溅在安澜大学时期的合照上。陈禹白大褂的衣角被她攥在手里,而当时他们甚至还不认识——原来早在那时,她就把所有求救信号都发给了别人。
傍晚6:15
主卧的加湿器喷出橙花味的雾气。
安澜蜷在床头看绘本,指尖在《小王子》的玫瑰插画上反复。我伸手去碰她发顶时,她条件反射般瑟缩了一下,又强迫自己靠回我掌心。
"安茜今天..."
"她来找你要病历?"我打断她,拇指按在她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上,"给了多少?"
绘本啪地合拢。她瞳孔剧烈收缩着,像被强光照射的猫。我突然发现她左手无名指空空如也——婚戒正静静躺在床头柜的药盒里,和抗抑郁药挨在一起。
深夜11:50
露台的暴雨淹没了烟灰缸。
安澜的手机在茶几上亮起,陈禹的消息像手术刀般划开黑暗:「考虑过住院治疗吗?」
玻璃门映出卧室里的景象:她正把我的衬衫按在鼻尖深嗅,嘴唇开合着默念什么。当我凑近时,终于听清那是瑞士蜜月时我教她的德语单词——
"Unsterblichkeit。"
永生。
血从攥紧的掌心滴落。原来最痛的嫉妒,是发现她连沉溺痛苦时都带着对我的爱。
2023年11月6日 暴雨转阴
凌晨三点二十一分,我在书房拆第三包烟。
安澜的病历摊在桌上,陈禹的字迹像手术刀般锋利:"双相情感障碍伴随解离症状"。窗外的暴雨把玻璃砸得嗡嗡作响,我突然想起昨晚她蜷缩在浴缸里的样子——热水漫过她青紫的手腕,蒸汽模糊了她空洞的眼神。
清晨5:40
厨房的咖啡机发出刺耳的噪音。
安澜站在料理台前削苹果,水果刀在指尖翻飞。她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米色毛衣,袖口垂下来遮住手腕,却遮不住指节上新鲜的咬痕。
"董事会今天..."
"我知道。"她突然抬头,刀尖戳进苹果核,"安茜都告诉我了。"
苹果汁顺着她手腕流进袖管,在白色大理石台面上洇出淡黄色的痕迹。我伸手去擦,却被她躲开——这个微小的闪避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上午8:15
常氏大厦的电梯镜面映出我扭曲的倒影。
助理递来的平板上显示着最新股价走势,右下角是八卦媒体偷拍的安澜就诊照片。"公关部建议..."
"收购那家媒体。"我打断他,钢笔尖戳穿平板保护膜,"今天下午三点前完成。"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我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在回荡。
中午12:30
医院餐厅的消毒水味混着廉价咖啡的苦涩。
安澜坐在角落小口啜饮热可可,指尖在杯沿画着无形的圆圈。陈禹的白大褂出现在走廊尽头时,她突然挺首了脊背——这个下意识的反应让我胃部绞痛。
"药。"我把维生素瓶推过去,玻璃与大理石碰撞的声音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她盯着药瓶看了很久,突然笑了:"维生素C?"嘴角的弧度像把锋利的刀,"陈医生开的可是碳酸锂。"
下午3:00
暴雨中的墓园寂静得可怕。
我站在安澜母亲的墓碑前,雨水顺着风衣下摆滴落在青石板上。墓碑上的照片里,那个与安澜七分相似的女人正温柔地微笑——就像安澜没生病时那样。
手机震动,是助理发来的消息:"媒体收购完成,照片己销毁。"
我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想起安澜今早削苹果时颤抖的手指——她是不是也经常一个人站在这里,对着墓碑诉说那些无法对我启齿的痛苦?
傍晚6:45
客厅的落地窗被雨水模糊成毛玻璃。
安澜蜷缩在沙发上看老电影,屏幕上《卡萨布兰卡》的黑白画面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我走过去想抱她,却发现她怀里紧抱着我的旧毛衣——那是我大学时穿的,袖口还留着烟烫的破洞。
"冷..."她往毛衣里缩了缩,声音轻得像羽毛,"你闻起来有雨水的味道。"
我单膝跪在沙发前,小心翼翼地把她连同毛衣一起拥入怀中。她的心跳透过层层织物传来,微弱却坚定。
深夜11:20
主卧的加湿器喷出橙花味的雾气。
安澜在药物作用下昏睡,睫毛在脸颊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我轻轻掀开她的睡衣下摆,腰侧新鲜的抓痕让我呼吸一滞——她又在我不在的时候伤害自己了。
手机屏幕亮起,是陈禹发来的消息:"明天上午十点,需要家属签字。"
我盯着"家属"两个字看了很久,突然很想笑。法律意义上的家属,医学意义上的监护人,却连她什么时候开始自残都不知道。
凌晨2:30
书房的烟灰缸堆满扭曲的烟蒂。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安澜的脑部扫描图,那些红色的异常区域像是一张嘲笑的脸。窗外雨势渐小,月光透过云层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安澜的手机突然亮起,是安茜发来的消息:"姐,考虑过离婚吗?"
玻璃窗映出我狰狞的笑容——多可笑,连她的痛苦都成了别人觊觎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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