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2日 夜
凌晨1:28
安眠药瓶滚落在地毯上的声音像一粒冰雹坠入深潭。我推开书房门时,安澜正蜷缩在药瓶旁,月光照着她手背上未干的泪痕。她手腕内侧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跳动,频率快得像受惊的蜂鸟。
"第三颗了。"我单膝跪地拾起药瓶,塑料瓶身被她的体温焐得发烫。她突然抓住我的衬衫下摆,指甲隔着布料陷进我腰间的皮肤:"书房...有光..."
于是连续第三十夜,我让电脑屏幕保持最低亮度,机械键盘换成静电容,每当她翻身的簌簌声停下,就故意让转椅发出细微的吱呀——像艘永不靠岸的船,在黑暗里为她制造安全的噪音。
清晨5:17
电子秤上的电路板还冒着松香味的烟。
当第一个原型机发出"咚、咚"的模拟心跳时,晏小阳吓得叼走了我的拖鞋。我把测试仪贴在胸口,传感器立刻捕捉到不规则的波动——和此刻主卧传来的,安澜终于平稳的呼吸频率完美同步。
午后3:40
阳光在安澜掌心聚成金色的水洼。
"学不会。"她故意把"我爱你"的手语比划成张牙舞爪的"你欠揍",小指蹭过我下巴新冒的胡茬。我扣住她手腕按在自己唇上,舌尖尝到她虎牙留下的半月形牙印:"这才是正确答案。"
她耳尖腾起的热度让助听器发出细微电流声,像被太阳晒炸的麦粒。
深夜11:55
破碎的酒瓶在玄关折射出万花筒般的光斑。
安澜醉得站不稳,却死死攥着半杯残酒,琥珀色的液体随着她抽泣的频率晃动:"小时候...养父总说...说我是...没人要的..."她突然打了个哭嗝,"现在苏雯...苏雯也..."
我摘下助听器扔进花瓶,水花溅在她泛红的膝盖上:"听不见,重说。"
她湿漉漉的睫毛扫过我鼻梁时,我尝到她唇间蜂蜜酒的甜,和更深处的苦——像童年时在孤儿院分到的那块融化的巧克力,最珍贵的部分永远是藏在锡纸里那点狼狈的黏稠。
月光突然被云层吞没,我们在突如其来的黑暗里接吻,像两枚终于严丝合缝的齿轮。
2024年4月3日 多云转晴
凌晨2:17
心跳枕头的原型机在第三次测试时突然加速,发出"咚咚咚"的急促声响,像匹受惊的马。安澜在睡梦中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枕头边缘。我连忙拔掉电源,在黑暗里贴上她的后背,让真实的心跳通过皮肤传递。
她的脊椎骨节在我掌心下微微起伏,像一串被风吹动的风铃。
清晨6:30
厨房的咖啡机喷出带着焦糊味的蒸汽。
安澜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指尖在料理台边缘轻轻敲击着某种节奏。当我将煎蛋翻面时,她突然从背后环住我的腰,脸颊贴在我肩胛骨之间——那里有块陈年的烫伤疤痕,形状像片枯萎的枫叶。
"枕头......"她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有你的味道。"
上午10:15
康复中心的阳光房太亮,安澜的睫毛在强光下不停颤动。
医生递来的评估表上,"睡眠障碍"那一栏被打了个星号。安澜签字时,钢笔尖戳破了纸张,墨水晕染成一只模糊的蝴蝶形状。
"可以试试非药物干预。"医生的圆珠笔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竟和心跳枕头的频率一模一样。
午后2:50
玻璃花房的自动喷淋系统突然故障,水珠悬在玫瑰花瓣上要落不落。
安澜盘腿坐在地毯上拆解心跳枕头,发丝间别着的铅笔随她低头的动作滑落。当她发现藏在填充物里的录音笔时——那里面录着我连续三十夜在书房故意制造的噪音——她的指尖在开关上停留了三秒,最终没有按下播放键。
傍晚6:45
餐厅的吊灯在水晶杯上折射出七彩光斑。
安澜用叉子蘸着红酒,在餐巾纸上画了颗歪歪扭扭的心。我捉住她手腕时,她突然用另一只手比出正确版的"我爱你"手语,虎牙在唇间若隐若现:"考试及格了吗,晏老师?"
晏小阳叼来的拖鞋上粘着张纸条,是管家写的:「淮少爷寄来的南极冰芯样本己签收,放在车库冰箱。」
深夜11:30
主卧的加湿器喷出带着药香的雾气。
安澜蜷在心跳枕头上,鼻尖抵着枕套的纤维。当我关掉床头灯时,她突然在黑暗里准确捉住了我的小指:"今天......"她的呼吸拂过我无名指上的戒痕,"能听见二十八种声音。"
窗外,西月温润的夜风掠过树梢,把一片新生的嫩叶吹到窗玻璃上,发出极轻的"啪"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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