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3月23日 星期日 阴**
凌晨2点18分，监控屏幕的蓝光在威士忌杯沿凝结成一道冷冽的环。照片在桌面上摊开，西角被镇纸压住——安澜和周叙在酒店大堂交谈的侧影，她唇角扬起的弧度比我记忆中任何一次都要自然。
我伸出食指描摹她墨绿色裙摆的褶皱，指纹蹭过相纸发出细微的沙响。助听器将这种声音放大成某种昆虫啃噬叶片的动静，让人想起去年夏天她在玻璃花房捉到的那只金龟子，也是这般缓慢而固执地啃食玫瑰花瓣。
手机震动。陈谨言发来的新邮件里附着拍卖会画册电子版，周叙那幅《绿裙女子》被印在扉页。画中的安澜侧卧在沙发上，后腰镂空处露出我们蜜月时在巴塞罗那晒伤的淡色痕迹——这个私密的细节被油画笔触永恒定格，此刻正在视网膜上灼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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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10点05分 林氏集团会议室**
林微的香水味混着咖啡苦涩萦绕在鼻尖。她将拍卖会邀请函推过桌面时，珍珠指甲在烫金字体上敲出细密的节奏。
"真讽刺。"她忽然轻笑，"你收购周叙画廊的速度，比查安家旧案快三倍。"
我转动婚戒，金属内圈刻着的日期己经有些模糊。落地窗外飘起细雨，水痕扭曲了对面美术馆的轮廓——安澜今天应该在那里布展。
"心理医生怎么说？"林微突然凑近，"强迫症患者看见妻子成为别人缪斯时..."
钢笔尖戳穿邀请函，墨水在周叙的签名上洇开黑洞。林微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这个反应和她发现我调查林家账本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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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3点40分 君悦酒店1908室**
陈谨言递来的照片还带着打印机余温。安澜在画室门口接过周叙递来的画具箱，他手指擦过她腕内侧的动作被连拍五张，最后一张里她耳尖泛着熟悉的淡粉——和我第一次吻她时染上的颜色相同。
"技术部确认过，没有合成痕迹。"陈谨言松了松领带，"说真的，你还在乎这个？"
雨滴在窗玻璃上蜿蜒成透明的蛇。我翻开拍卖会画册，安澜肖像画下方的估价写着令人作呕的数字。这个价格够买下她画室里所有的蓝雪松，够支付沈姨三疗程的靶向药，够让我们在瑞士小镇安安静静住上十年。
"明晚七点。"我撕碎照片起身，"准备好你的道歉稿。"
电梯镜面映出我领带上歪斜的温莎结。这个细节往常会被安澜的手指修正，现在它像道溃败的防线，提醒着某些正在崩塌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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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6点15分 画室街角**
暮色把安澜的身影剪成单薄的纸片。她抱着画具箱从出租车上下来时，墨绿裙摆扫过积水的路面，像片被雨打湿的梧桐叶。
我数着她上台阶的步数：第七级木板会发出特有的吱呀声，这个细节在监控里永远听不见。她掏钥匙时，周叙去年送她的鲸鱼钥匙扣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和我书柜里那只被她摔碎的陶瓷摆件是情侣款。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监控APP提示画室灯光亮起，但窗帘很快被拉得严严实实。这个动作通常发生在她发病前期，接着会是撕画纸的声音，颜料管被挤爆的闷响，最后归于危险的寂静。
雨越下越大。我坐在车里看画室窗户上晃动的剪影，首到路灯亮起，在积水里投下破碎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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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11点30分 书房**
拍卖会画册在台灯下翻到第七页。安澜的肖像画被印在铜版纸上，油彩反光让她腰间的晒伤痕迹看起来像在渗血。我伸手触碰那个部位时，指腹传来纸张冰冷的质感，与记忆中巴塞罗那海滩上滚烫的触感形成残忍的对比。
监控屏幕突然亮起提示。画室里的安澜正在撕毁什么，纸屑雪花般落在脚边。镜头拉近时看清是她今天刚完成的素描——我的侧脸，但右耳位置被铅笔重重涂黑。
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对话框里躺着今天第十七条未发送的消息：「你耳洞发炎了 药在玄关第三个抽屉」
窗外雨声渐密。我摘下助听器，世界顿时陷入粘稠的寂静，只有太阳穴血管跳动的声音在颅骨内回荡，像海潮拍打搁浅的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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