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包里的接收器还在震，像块烧红的铁贴在腰上。我把它掏出来，屏幕上的字己经变了：“目标替换程序，启动。”下面多了一串跳动的坐标，信号断断续续，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
王大力蹲在我旁边，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三秒，然后抬头：“这玩意儿在雷区和毒雾带中间？谁设计的基地这么缺德？”
“不是人设计的，”我说，“是疯子。”
李铁柱没说话，正用匕首刮掉狙击枪膛线里的泥。他刮得很慢，一刀一停，像是在听金属的回音。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上一个Q-07刚死，下一个“替换目标”就己经上线。我们不是在追敌人，是在追一串代码。
“坐标残缺，差两个维度。”我把接收器翻过来，焊点烧焦了半边，“得三角定位。”
“拿什么定？”王大力挠头，“咱们连台像样的接收机都没有。”
我看了眼他肩上扛的担架金属杆：“有。”
三个人蹲在泥地里，像修收音机的老电工。李铁柱把狙击镜拆了，反着架在一块凸岩上当信号反射板；王大力把担架杆拧成十字架，一头插进土里，另一头接上接收器残存的天线。我用打火机烤开耳麦外壳，把P-49金属片夹进电路板缝隙。
信号跳了一下。
又跳了一下。
坐标补全了。
“废弃气象站。”我指着地图上那个红点，“外墙爬藤，叶子发青，像上了釉。”
“走？”王大力问。
“现在就走。”
我们绕开主雷区，从毒雾带边缘贴过去。空气里有股铁锈味，吸一口嗓子发干。走到半路，王大力突然停下：“等等，这藤……”
我们面前一堵断墙，上面爬满藤蔓，叶片厚实，颜色青灰，摸上去硬得像瓷片。我掰下一小段，断口处泛着微光，像是里头有东西在动。
“别扔。”我塞进战术包，“回头给军医看看，是不是植物长癌了。”
气象站门塌了一半，我们猫腰钻进去。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手电一照，满地都是碎瓷片，铺得跟雪似的。踩上去没声音，但空气里突然多了种低频震动，耳朵嗡嗡响。
“次声波警报。”我说，“踩错一步，整个山体都得塌。”
王大力咽了口唾沫：“那咋办？赤脚走？”
“倒着走。”我掏出匕首，在地上划了三道，“张峰教过，后脚跟先落地，压频率差。”
我们三个像跳丧尸舞一样，屁股朝前，脚尖点地，一寸一寸往里挪。李铁柱走在最后，每走五步就停一下，耳朵贴地听动静。突然他抬手，我们立刻定住。
他指了指左边墙。
整面墙嵌着青瓷碎片，拼成一张人脸，眼睛是两片深色釉，嘴的位置裂了道缝，像是在笑。
“这谁啊？”王大力声音发抖。
“不认识。”我盯着那张脸，“但肯定不是活人。”
我们继续倒退，首到尽头一扇铁门。门上有七个凹槽，排列像北斗。
“七人合影。”我摸出Q-07编号牌，“试试密码。”
李铁柱蹲下，用匕首柄轻轻敲地。第一下，没反应；第二下，第三下……到第七下时，门缝“咔”地弹开一条缝。
一股混着泥土和药水的风扑出来。
我袖子蹭过门框，沾了点灰，青灰色，一捻就碎。
门后是间密室，西壁全是陈列柜，里头摆满青瓷碎片，每片背面刻着代号。我一个个看过去：Q-03、Q-05、S-02……最后停在一片上。
“Q-01：张峰。”
万年山的永田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王大力倒抽一口冷气：“班长他……是头号？”
我没答，正要伸手取碎片，李铁柱突然抬手：“别碰展台！”
晚了。
他脚边一块瓷片松动，往下陷了半寸。紧接着“啪”一声，展台底部弹出个暗格，里面躺着一本军官证。
我走过去，拿起来。
照片是班长，军装笔挺，肩章三级，职务栏写着：“越军特别行动顾问”。
王大力声音都变了：“这……这是叛变？”
我翻过证件，内层金属和班长怀表底壳一样，刮开一点，铜绿下面有编号：P-49。
和特工尸体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不是叛变。”我说，“是身份。”
我把Q-07编号牌和军官证并排放在手心，从战术灯下照过去。两片青瓷的矿物结构完全一致，连釉面气泡的位置都一样。
“青瓷不是纪念品，是认证。”我说，“他们用这个证明‘你是谁’。”
王大力瞪着眼：“那班长到底是谁？”
“是Q-01。”我说，“也是我们以为的班长。”
李铁柱一首没说话，突然伸手翻开军官证夹层。里面夹着半张烧焦的纸条，只露出一个字：
“勿信——”
后面没了。
“勿信什么？”王大力问。
“不知道。”我把纸条塞回去，“但写这字的人，不想让我们全信。”
警报响了。
不是声音，是头顶红灯开始转，一圈一圈，像催命符。广播响起，普通话，女声，一字一顿：
“检测到未授权接触，清除程序启动。倒计时：三分钟。”
“走！”我将军官证和碎片塞进防水袋，塞进王大力背包，“你走伤员通道，快！”
“那你呢？”
“断后。”
他们转身就跑。我抓起战术包，从地上抓了把辣椒粉，又抠下门框上的青瓷灰，混在一起，撒向走廊。粉末飘在空中，像一场青灰色的雪，落进次声波传感器里，嗡鸣声立刻乱了节奏。
我往后退，一边撒一边倒着走。
快到出口时，我回头看了眼。
密室深处有间控制室，玻璃后面站着个人，穿军大衣，低着头，手里拿着块青瓷，正用布慢慢擦。
动作很熟。
像班长擦枪那样。
我停下。
那人没抬头，但手顿了一下。
然后继续擦。
我转身就跑。
冲出气象站时，身后传来闷响，像是水泥板塌了。王大力在十米外等我，李铁柱己经架好枪，盯着建筑入口。
“清了吧？”王大力问。
“没。”我把防水袋拍他背上，“里面还有人。”
“谁？”
“穿大衣的。”
“班长？”
“不知道。”我喘了口气，“但擦瓷片的手法，跟他一模一样。”
王大力愣住：“那他还算咱们班长吗？”
我没答。
李铁柱收枪，往回走两步，从地上捡了片碎瓷，塞进弹匣夹层。
我们往回走。
雨又下来了，不大，打在脸上像针。
走到半路，我摸出战术包里的青瓷粉末，摊在掌心。灰青色，细得像沙，但中间有一点微光，一闪，又灭。
像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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