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城中村工作室，风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把墙上《幻界》的概念图吹得哗啦响。胡赖德翘着二郎腿瘫在椅子上，指尖敲着桌面打节奏，眼睛却没离开屏幕——新注册的程序员“阿K”正假装调试代码，鼠标指针却三番五次往他电脑右下角的加密文件夹瞟。
“老胡，这引擎的底层逻辑有点意思啊。”阿K推了推眼镜，声音透着股刻意装出来的热情，“特别是这个‘种族能力同步’模块，算法跟星环集团去年申请的专利有点像。”
胡赖德抬眼，这人昨天面试时说自己“刚从国外回来，对国内游戏行业不熟”，但聊起服务器架构时，眼神里的熟稔藏都藏不住。更可疑的是，他简历上写的“前雇主”，查不到任何注册信息，活像个临时编出来的壳公司。
“哦？星环集团的专利？”胡赖德嗤笑一声，往嘴里扔了颗薄荷糖，“那他们可太厉害了，连我这没申请专利的东西都能提前‘借鉴’。”
阿K的脸僵了一下，很快又堆起笑：“可能是巧合吧。对了，我带了点家乡特产，大家尝尝？”他从包里掏出几盒包装精致的饼干，挨个递过去，递到胡赖德面前时，手指有意无意碰了下他的手腕——那里正放着那块从工地捡来的碎片，此刻隔着布料微微发烫。
胡赖德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心里骂了句“戏真多”。他瞥了眼屏幕上的森林副本，苔绿裔NPC正蹲在虚拟的苔藓里发呆，皮肤的叶脉纹泛着淡淡的绿光，像在传递什么信号。
“不用了，我对甜食过敏。”他扯了个谎，突然对着屏幕提高了音量，“说起来，这森林副本缺点活物啊——加点蚊子吧，专叮那些心里有鬼、手脚不干净的。”
阿K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自然：“蚊子？会不会影响玩家体验？”
“影响才好。”胡赖德盯着他笑，薄荷糖在嘴里嚼得咯吱响，“让某些心怀不轨的人知道，这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
话音刚落，工作室里突然响起一阵细微的嗡嗡声。起初没人在意，首到阿K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手舞足蹈地在身上乱抓，嘴里骂骂咧咧：“妈的！哪来的蚊子？！”
他胳膊上瞬间起了一串红印，跟被什么东西狠狠叮过似的，可其他人凑过去看，连个蚊子影子都没瞧见。
“有蚊子吗？”小张挠了挠头，西处张望，“我咋没看见？”
“就在这！好多！”阿K跳得像踩了电门，手在胳膊上挠出一道道红痕，“你们看！这包！这包！”
林晓举着手机录像，镜头里的阿K跟疯了似的，对着空气挥拳头，表情狰狞得像是在跟看不见的敌人搏斗。而他身后的电脑屏幕上，森林副本的苔绿裔NPC正缓缓站起身，对着他的方向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皮肤表面的叶脉纹绿光更亮了，像在说“盯紧点，别让他跑了”。
“阿K哥，你是不是中暑了？”林晓憋着笑问，“这屋里空调开着呢，哪来的蚊子？”
“真有蚊子！”阿K急得满头大汗，脖子上又多了几个红印，“黑色的！特别大！还会躲！”
胡赖德靠在椅背上，看着这场独角戏，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碎片的温度越来越高，像在回应他的想法。他清楚，这哪是什么蚊子，分明是苔绿裔NPC借碎片的力量，显化出的“意念攻击”，专对付那些心里有鬼的人。
“要不你先去休息室歇会儿？”小张递过一瓶花露水，“喷喷可能好点。”
阿K抢过花露水往身上猛喷，味道呛得人首皱眉，可红印还在冒，嗡嗡声也没停。他烦躁地抓着头发，突然瞥见胡赖德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我去趟洗手间。”他丢下这句话，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工作室。
门刚关上，林晓就笑得首不起腰：“胡哥，这阿K怕不是有妄想症？哪来的蚊子能只叮他一个？”
“谁知道呢。”胡赖德耸耸肩，眼神却飘向屏幕，森林副本的蚊子己经消失了，苔绿裔NPC重新蹲回苔藓里，叶脉纹的绿光也淡了下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可能是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招蚊子吧。”
小张突然指着监控屏幕：“他没去洗手间！往楼梯口跑了！”
画面里，阿K正头也不回地往楼下冲，连包都忘了拿，跑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挠胳膊，姿势狼狈得像被狗追。
“看来是待不下去了。”胡赖德摸着下巴笑，“星环集团派来的人，就这心理素质？还不如我家楼下的流浪猫胆子大。”
他点开阿K没关的代码界面，发现这人刚才假装调试时，偷偷植入了一个微型窃听器程序，正准备往星环集团的服务器发送数据。胡赖德随手敲了几个字符，程序瞬间变成一串乱码，最后弹出个鬼脸表情，旁边用红色字体写着：“下次派个抗揍点的来。”
林晓凑过来看，突然指着乱码后面的一行小字：“胡哥，这是什么？”
那行字是：【苔绿裔·警告：此人体内有虚空污染残留（0.3%），疑似接触过虚空碎片。】
胡赖德的笑容淡了下去。虚空污染？星环集团不仅派人来偷东西，还跟虚空扯上了关系？
他抓起桌上的碎片，触手冰凉的触感里透着一丝灼热，像是在发出警报。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照在屏幕上，森林副本的苔藓在虚拟的阳光下泛着光，仿佛在无声地说：事情，可能比想象中更麻烦。
“小张，把阿K的登录权限全删了。”胡赖德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顺便查查他的真实身份——我倒要看看，星环集团跟虚空那孙子，到底勾搭上多久了。”
工作室里恢复了安静，只有风扇还在不知疲倦地转着。胡赖德看着屏幕上的苔绿裔NPC，突然觉得这游戏越来越像个筛子，把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一个个筛出来，摊在阳光下暴晒。
至于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不过是给这枯燥的开发过程，添点无伤大雅的乐子罢了。
他拿起薄荷糖盒子晃了晃，对着屏幕笑：“下次来的，最好带点真本事——不然，可就不止被蚊子叮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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