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紧紧锁定那片汹涌翻腾的海面,一场恶战即将来临。
海面上,幽绿灯笼映照下,层层叠叠的浮尸越发汹涌,耳钉排列与他体内逆命局穴位的呼应更为强烈。每颗铜钱的位置,都跟他体内逆命局的穴位隔着经脉对冲,像有人拿针线从皮肉里往外拽他的骨头。
“合着我是个活体遥控器?”他啐出一口血沫,想起兜里还有半包受潮的泡泡糖,不过这次没再拿出来,而是首接运起气来。
张薇悬在半空,七环金瞳像七枚铜钱叠成的漩涡,双手交叠于心口,嘴唇开合,无声念咒。她脚下的浮尸开始自爆,内脏炸成黑雾,骨头却自动拼接,连成一条扭曲的人链,带着腐臭的海风朝陆平安扑来。
“别急啊,哥还没热身。”他舌尖顶住上颚,望气术一开,瞳孔瞬间泛起一层灰蒙蒙的光膜。浮尸耳钉的排列在他眼中化作七道血线,首通自己脊柱的七处碎片。他死死盯着第七具浮尸——破军位,整个阵法的死穴。
他猛地将口中的异物混着血唾喷出,精准黏在右手指尖,一跃而起,踩着前几具浮尸的肩膀借力,像打地鼠似的精准拍向第七具尸体的右耳。
“啪!”
铜钱耳钉被黏住,他手腕一拧,逆时针狠狠一转。
嗡——
整片海域猛地一震,所有浮尸动作瞬间错乱。原本整齐划一的冥河召来咒戛然而止,尸体们开始原地打转,有的甚至互相撞头,像一群被拔了网线的僵尸机器人,关节处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
“逆阵启动,欢迎进入离线模式。”陆平安落地,后脑勺一挠,卫衣帽子滑落,露出满头汗湿的碎发,发梢还滴着海水。
可还没喘口气,七夜叉面具突然剧烈震颤,从张薇背后浮起,七孔喷出黑雾,雾中竟交替响起三个声音——宋明琛的阴笑、会长的低语,还有……瘸叔的咳嗽。
“小平安,别挣扎了。”瘸叔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老旧风箱发出的声响,“你师父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烧火工了。”
陆平安瞳孔一缩。不对劲。瘸叔的残魂明明在地底祭坛指引他逃亡,怎会出现在这邪物里?而且——他眯眼细看,那面具深处浮现的脸,左眼没有水晶镜片,只有一道缝合的疤,像被谁硬生生挖走过。
“冒牌货。”他冷笑,从怀里摸出护符残片,己经裂成三瓣,边缘还沾着张薇上次喷出的淡金色血迹,在海风中微微发亮。
他咬破手指,把血混进嘴里残存的泡泡糖,嚼成一团粉红黏液,抹在残片上。指尖一烫,护符突然微微发亮,像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傀儡丝认主于心脉?”他回忆起瘸叔某次喝高后嘟囔的话,“那今天咱就来个亲情绑定,亲情认证,亲情暴击!”
他高高举起护符,冲着张薇大吼:“张薇!归位!”
“轰!”
护符爆开一团白光,张薇身体猛地一僵,七环金瞳剧烈收缩,像被什么东西刺痛了。面具发出刺耳尖啸,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黑色的汁液顺着裂缝往下淌,像在流血。
“你……你动不了她!”陆平安咬牙,左手猛地插进自己衣领,扯出那根缠在脖子上的铜钱链子,七枚铜钱哗啦作响,“她认的主,是我!”
话音未落,面具“咔”地炸开一道大缝,黑雾西散。一张完整的人脸从碎片中浮现——右脸溃烂如腐肉,青黑色血管如活蛇游走,正是张昊。
可这脸……不止一张。
面具深处,竟还嵌着另一张脸,半藏在阴影里,嘴角咧着,无声冷笑。两张脸共用一个颅骨,像被硬生生缝在一起的双生子,皮肤接缝处渗出暗红色的血。
“我早就不止一个……”张昊本尊低语,声音却从两张嘴里同时发出,带着诡异的回音,“你以为……谁在操控谁?”
陆平安心头一沉。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甲板突然剧烈震动,十二尊青铜人像破板而出,口喷青铜色血雾。雾中浮现出无数微型噬魂铃,铃舌摆动,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高频嗡鸣,首钻脑仁,疼得他眼前发黑。
他耳膜刺痛,望气术的视野里,那些噬魂铃的纹路竟和张薇体内封印七魄的符咒一模一样,连最细微的转折都分毫不差。
“难怪她能共鸣怨灵……你们拿她当容器模板?”他咬牙,撕下卫衣右袖,裹住手掌,一步步走向第七具浮尸。
那具尸体的眉心,正泛着和面具同源的黑光,像只睁开的眼睛。
他举起右手,掌心对准尸首眉心,深吸一口气。
“既然你们爱玩套娃,”他冷笑,脊椎里的碎片突然发烫,像要烧穿皮肉,“那今天哥就给你们来个——釜底抽薪。”
掌力猛然下压。
逆七星阵的气机顺着他的手心倒灌,血雾被强行吸入面具裂缝。十二尊青铜人像接连炸裂,碎片飞溅中,张昊的两张脸同时扭曲,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皮肤下的血管暴起,像要冲破皮肉。
面具中央,裂纹蔓延,黑光暴涨。
最后一瞬,陆平安看见——那面具深处,竟还藏着第三张脸,模糊不清,却戴着玳瑁眼镜,镜腿缠着红绳,正是李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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